顾源说不上什么,因为罗青之前的做法也很极端,亲母子间弄成这样,算计来算计去,总是很悲哀。
“你来了正好,我也有事要你帮忙。”傅闻从公文包里拿出今天带回来的一份文件,走到书桌后,取出印鉴盖好了,再将其放回文件袋装好了递过去,“这个帮我保管一下。”
“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顾源掂了掂,轻飘飘几张纸。
“后天的这个时间,你去把这个交给沈良庭,带他去这个地方。”傅闻低头写了张便签纸,递过去,“要是他不肯,你就让他先拆开来看过。”
顾源接过,一脸狐疑。
傅闻走到他面前,背着手冲他笑了笑,“阿源,你不要对他有成见。”
顾源想起那天雨里的沈良庭,被雨淋得浑身湿透也没有走,也就没法像以前说什么糊涂了、值不值得的话。
“有件事我没跟你说。”顾源站起来,“那天你遇袭在香港的医院,生死攸关,沈良庭来看过你。你妈妈不肯让他上来,他就在大雨里站了很久。”
“我知道。”傅闻却仿佛早有预料般说,“我听到他叫我醒来,那时候我在做梦,走在一片空白的迷雾里,辨不清方向,是他带我走出去的。我就知道他来过。”
顾源莫名其妙,不知道傅闻在说什么,怀疑是这人出什么幻觉,只是看他说的认真,也不好驳斥他,“还有那枚硬币也是他放在你手里的。”
傅闻笑了笑,“哦,怪不得我总觉得熟悉。”
傅闻这才想起那枚硬币的来由,每年他都会送沈良庭一个红包,里面放着压岁钱,寓意是压住邪祟,百害不侵。沈良庭把这个还给他了,是不想他有事。两个人再怎么争斗,再怎么利益分歧,可心是一样的。
他知道他们两个间也许本来就是个错误,他明知道一切,明知道不可能。可还是觉得,试一试是值得做的事,做的再糟糕也值得。
第96章复仇(上)
顾源离开书房,时钟已指向了一点。
傅闻最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他本来就有很严重的睡眠问题。
随着事情一点点积压起来,他几乎是整宿整宿的不睡觉,闭上眼也只有偶尔能打一会儿盹。
先前会吃药,但后来怕药物成瘾,医生建议他断掉,就只能硬熬过去。
香港的枪击嫌犯前两天自落网,不是之前猜测的职业杀手,而是恒隆破产前,买了烂尾楼的一位投资客,利星收购后虽然解决了恒隆的部分债务问题,但只是勉强复工,质量必定大打折扣。
这人其他生意周转不上,烂尾楼钱拿不回来,生活无以为继,一时想不开,不知从哪里听来小道消息,说利星是伏击恒隆的幕后黑手,做出了这样冲动的事。
网上有人说这是个疯子,应该把这种极端分子抓起来。也有人共情,为他叫好,说他可怜,只是被割的韭菜,资本争斗的牺牲品,上面斗得不见硝烟,底层只有任人鱼肉的命。这是他表达反抗的方式。
随着傅闻对傅远山死亡调查的逐步深入,连卓越来越可疑。
如果一切是真的,那傅闻先前让恒隆破产,逼死黎重,间接导致沈文鸿病死,手上就有两条人命,再加上一个半死不活的搏浪。
其实傅闻从前因为小时候父亲破产后,经历过种种事态,他亲眼见到人闹事跳楼,被几万块钱逼到以身犯险,烧炭自杀,做出疯狂的事。他很讨厌资本市场的血腥和弱肉强食。在他看来,这里把人性的丑恶和欲望无限激化放大,把人害的家财散尽和用刀把人捅死又有什么区别,看着似乎没到死路,实际不过是一点点凌迟。
可一步步的,他却在重复他最讨厌的那些事。
毁掉恒隆后,因为愧疚而花大价钱再去收购,这样的弥补只是杯水车薪。
为什么一定是机关算尽,一定是你死我活?
就算非得要竞争,也不应该是像他那样以毁掉对手为目的。
如果对此毫无顾忌,那他和黎重、沈文鸿当初把傅远山当做牺牲品的做法又有什么区别?
他睡不着的时候,扪心自问这些事,就更加陷入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