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京中不安,张都尉奉命后上街巡逻的次数也愈来愈多。长公主和晟王兵变的消息也瞒不住,好在离京中远,京中的百姓不曾有太多慌乱,而且自从那燕候的新世子接旨意出征收复坞城后,还不曾有坏消息传来。
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反倒是一种好消息。
但宫中和京外有疫病的事还是没有包裹住,被人泄了出去。
京中人这才知晓前几日突然的消杀是怎么一回事,一时之间人人有些惶恐,一些店铺甚至不再开业,只为等这一场疫事过去。
这种压抑不安的情绪甚至蔓延至江瓷月所在的宅院。
随着江瓷月他们一同到这上京来的奶娘近来总会有些发愣,江瓷月本以为是她带孩子累着了,便让她好好休息几日,可不曾想偶然撞见了她在屋中低声啜泣的场景。
在她的询问下才得知,原是奶娘从院中仆役那边听到了外边那些人心惶惶的消息,她担忧家中的孩子和亲人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江瓷月便宽慰了几句,但多余的话她也没法说,毕竟外边是何种情况她也不明晰,她知道的大多是澜音同她说的。
是以这日傍晚裴砚安过来的时候,她寻着机会问了几句。
裴砚安正俯身看着孩子,低垂的脸庞温润如玉,眉眼温和,闻言抬头对上江瓷月的视线,耐心地一一解答她的问题。
“京中没有发生大事,宫内也很
安全,昨日集中地有疫病者出逃,但已经抓回来了。其余各地暂时还不曾有上报发现疫病。至于坞城那边我已经收到最新消息了,燕洵那边得到了嘉仪郡主的帮助,进展较为顺利,应该很快便有好消息了。”
听到某个久违的名字时候,江瓷月面上一愣,“嘉仪郡主?”
怎么还会有嘉仪郡主呢?
“嗯,此次有请西南王帮忙,他不能离开边境处,是嘉仪郡主带着人伪装成出游的队伍去的,若是坞城那边成功后,或许郡主也会随着燕洵他们回来,你若是想见见她。。。。。。”
江瓷月眉心轻皱,那嘉仪郡主岂不是很危险,至于见面。。。。。。
自她知道那些真相后,她其实一直是在逃避的,她逃避着与阿爹阿娘有关的任何事,好像将自己缩起来不碰见那些有关的人,她就能不去想那些让她头疼难过的事。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也知道了真相的郡主,或许是怕看见自己心中害怕的场面。她怕郡主对她说自己只是因为以为她阿娘是她小姑姑,所以才不留余力地帮自己。结果却是一场空,而且自己还是他们“仇人”的女儿。
突然她面前投下一片暗影,裴砚安墨色的衣摆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不想见便不见了,往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想做的事,我都不会强迫你,他人也不能。”
江瓷月微仰着脸,弯眉下是一双澄澈的杏眼,
唇瓣微抿间恍如红缨初绽,“等疫病过去后,我想带着小豆包回吞州。”
裴砚安显然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话,神色一震。但他很快便稳住了神色,只是说话的气息略有些不稳,“。。。。。。是该回去看看。”
余下的时间里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像是二人之间的默契。
直至裴砚安临走前,他才开口道,“现已临近年关,过完这个年再走吧。”
他的嗓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端倪。
“。。。。。。好。”江瓷月鬼使神差般答应了。
之后的裴砚安显得异常忙碌,每次来都只是稍作停留,江瓷月总觉得他每次都有话想对她说,但每次都没有说出口。
她也就装作没瞧见一般。
“夫人,小姐这半月里似乎又长大了些,这里衣都有些短小了。”奶娘笑着说道。
小豆包近来长得快,不过半月时间,那脸蛋又圆了几分,原先不够浓密的胎毛也浓黑了些,身量也有些许的变化,现在看着已经瞧不出当初刚出生时瘦瘦小小的模样。
江瓷月正伏案拿着一支笔写着什么,闻言转头看向一边在和奶娘玩趣的小豆包。
她瞧着小豆包健康的模样心中也欢喜,她伸手用笔杆轻轻点着小豆包鼓鼓的脸颊,“小豆包每天除了吃便是睡,自然是长得快。”
被戳了脸颊的小豆包侧过头去碰她的手,突然颇为兴奋地咯咯笑出声,像是看见
了什么令她开心的东西。
江瓷月侧头看去,只见一袭软银雪袍扫过门槛。
裴砚安一手放在脖间解系带,将沾染了不少风雪的大氅取下,交给后边的青玉。
他朝着江瓷月走来时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笑意,像是有什么好事。
“在写什么?”裴砚安走过来瞧着她铺在塌上矮桌上的纸张,“九九消寒图?”
江瓷月有些不好意思盖住自己写的,“我闲着无聊随便写着玩的。”
九九消寒图是寒冬中的一种消遣——数九消寒,由九个九笔画的字或图画组成,自冬至日起,每天描写一笔。
九九写毕,冬去春回。
算是一种冬日里对时间的消遣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