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不爱用听心法器吗?”
“我在宫外探知的。她其实是谨王安插进来陪着这赤狐的侍女。所以平素聒噪些闹腾些。”
夜昙心道:算那个离光赤璋还有些良心。知道这姑娘需要解闷,又天生亲近花,派个傻花妖来陪她渡过漫漫长夜。以解自己良心丁点的愧疚。
夜昙想起自己上天时少典空心没有强行让慢慢下界,而是许她陪伴自己。就说:“少典空心,拉个钩吧。到此事结束之前,谁也不许把对方变成核桃了好不好?”
神君咳嗽一声:“是你行为有失,扑向本君、随意推进时间捉弄本君本君才会如此。”
夜昙嘻嘻一笑又靠过去,闭上眼睛:“那你用别的法子罚我?然后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神君上半身向后仰,瞪着眼睛:“离光青葵,你这又是…”
国师的长袍拖在了地上,神君的玉冠也在颤动。他抿唇,深吸一口气,最后道:“你退回去,本君就答应你。”
夜昙伸出白嫩的手。强行拽着神君的大手对上了拇指和小指。神君的肌肤在颤,险些指尖又悬起法术。但是约定既下,他无可奈何。
席面上的菜色时常变幻,不经意间已荤素对半。浮岚是食荤腥的,因此大部分菜肴都为她而上。皞帝夹了只鸡腿给她,浮岚坐在那偏偏头,看着他。皞帝道,见你喜欢这个,为何不吃?
夜昙想,浮岚从没夹过鸡腿,他怎么知道她喜欢这个?
“之前其余菜色你都是夹三口。有些夹四口。唯有这个一口不夹。”
三口的是无感或讨厌,但不要让别人知晓。四口的是略微喜欢,被人知晓一些也无妨。而最心爱的东西,为了宫妃的淑雅最不敢碰和暴露。她是这样的人,但让夜昙没想到的是,吃饭不说话也少看她的皞帝竟能猜出她的心思。大抵帝王心术之深藏内心与这种曲折心肠有所相通。
再一扫席面,夜昙才现,原来不知不觉间,那些荤腥都是浮岚夹过四次的东西。
夜昙觉得自己没法再讨厌曾叔公了。就像她自从现自己在天葩院的食物越来越从种类纷杂变成合己胃口,就再也没法去真正讨厌少典空心。
他…是不是细细观察着自己所好,然后整理成记忆或册子,叫那些爱吃的东西成为她的常有?
神君依然在夜昙身边矗立,面容平淡地看别人吃饭。也没看出来狐狸对这顿饭有什么新的心结。是啊,神君心如澄镜,除了会被天妃气到大喊别拽我头,其余人情世故他不通晓。细心只是他骨子里的东西。
可就这点骨子里的细心,已经叫衣食无着十八年的夜昙心软。
“少典空心?”
“嗯?”神君看得入神,不免答应了一句。然后又恼:“你要有什么新花招?”
“我以后不叫你少典空心了好不好?”他的心是密的。哪怕…割去那些欲念神识。
神君看一看她。就像皞帝看一看浮岚。深邃的眼眸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夜昙的身影在其中不是石子,而是一丝微风。吹了就过了。看了就偏回了头。
“随你。”他说。
夜昙脸皮极厚,抓住他国师壳子下结实的手臂。彻底不许他游移视线和心。
“那作为回报,你也不许喊我离光青葵。”
这时候皞帝在冲浮岚喊:“连霏。”
浮岚习惯想笑应着。可大约是那只鸡腿给了她什么奇怪的勇气。她竟然难得懵然地多嘴一句,陛下为何要这样叫我?而不唤我封号?
神君:“这不是你的名字吗?你又要说自己不是天妃?”
皞帝说,唔,这不是你的名字吗?浮岚垂下眼睛,又柔声道,是,这是臣妾的名字。只是宫中少人知晓,臣妾惶恐了。
夜昙答:“不,我是。其实,我不喜欢我的名字。你…直接叫我公主吧。天妃也成!”
于是她在几次试图与先前的夫君聊之后的深情失败后,起码得到了不被喊作姐姐的福分。
在佛珠的转动中,夜昙跟随着浮岚在深宫中继续走着。神君也如常扮演着国师,再把可能与渡化赤狐有关的宫外消息传递给夜昙。夜昙身边没了闹腾的人,碰上三个冰块,这才也向娴静那走了半步。
她对曾叔公的看法又有改变。偶尔跟着他去往倚云阁之外的地方几次,实则皞帝对天象的确不看重,素日也很简单,不过就是上朝,批折子,听朝臣聒噪,弹压国师和国师的徒弟…离光赤瑶最近不在朝堂出现,夜昙问了神君一嘴。神君说不知晓,似乎是突恶疾。
夜昙这回真的大肆嘲笑了:“要不说你是我的幸运星。先是夺了老国师的身子叫他重病不起又消失人间。再是一来,这离光赤瑶就莫名也病了。神君,我要好好谢谢你。”虽然你不愿意帮我打他一顿,还继续扮演他的师父。
“你与他有何过节?”
夜昙想了想。说来话长。于是道:“他面相太差,我看着想吐。”神君难得回了一句,哦,的确。不是太开阔心胸的一张脸。
夜昙要去摸他额头,神君差点跳起来。
“我的天,你是烧了吗?你竟然能在言语上同我一道贬损人?”
“实话实说。”
夜昙极高兴:“那我定是相信神君的慧眼。”
正事闲聊话毕,夜昙复要说皞帝。她说他也同你一样,虽然每七天才见浮岚一次,话也少,也不因天象如何深情。但是为人夫的义务做得不错。没限制过什么,也没要求过什么苛刻的。若不是后来狐妖身份暴露,也许真的能和浮岚相安无事到老。
“可惜一切的静好还是比不过皇权巍巍。”夜昙感叹。“你觉得他在朝堂上如何?”
神君答:“政事处理妥善。他提到想要与兽族破冰。群臣有所反对也有所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