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他的却是其他客姑娘。“我们都知道。先哄着妖姐姐高兴愿意自由才是。没大侠,你也进来吧,琼客可装扮好了等你掀帘呢~”
没有情顿时收了腰杆,期期艾艾:“啊,你们都在吗…我…”
房门在他面前敞怀。
十张美人面孔晃得没大侠往后退了半步。
才客推推他,露出虎牙天真道,“我们要去楼下同蜀姐姐准备歌舞,不在!”
“是啊,我们都不在,都不在!”
“不在!留给你们诉情吧!可别被琼客美得忘了正事儿~我们先下去了!”
说罢美人们鱼贯而出,拉着手嬉笑着挤过房门穿过他下楼,有的还故意拍他肩胛留些淡香。嬉闹过后很快屋中沉默而空,没有情隔着未关的门板和重重纱帐于夜昙算不上对视,但也算是仅有彼此地遥遥对立。
夜昙方才盘问书生是烦躁懒散,现在口气郑重了许多,又似有些害羞地诚挚。她柔声喊,“你怎么不进来?不是要第一眼睹我装饰?快些,还有正事要做呢。”
没有情呆呆地,还在回想曾经和夜昙的那场婚礼。彼时屋门洞开,他的妻子穿着别人穿过的嫁衣,依然美似新生花朵,纯白纯蓝暖红地在他心头生了根了芽。头上插着的孔雀羽毛则轻柔刮刮那芽儿,细嫩的情芽颤巍巍地抖,他周身竟像打了个冷战,有些冷,再有些难言的热。
她走向他,欣喜羞涩,面上红晕醉人——然后他不解风情地给了她个大惊吓,毁了那好氛围。
没有情停下回想,道:“哎,就来。”
他转身掩门。
这次换我走向你,钱儿。他想。一边向前走,掀开一层又一层欲盖弥彰的薄纱。势要看清最深处夜昙的模样。
他是有些粗鲁的,掀得极快。也学不来书生的相思之语。仅凭记忆念道:“换我心为你,唤你心为我,始知相忆深。”
夜昙轻笑:“学什么不好,学这些。”
没有情揭开最后一层,那是珍珠脆响碰撞做的幕帘。不似孔雀之羽轻柔,声声砸得他再度战栗。
夜昙单夹的翠烟衫半露胸口,心衣绣着飞花落雨的暗纹,是秾丽胜血的深紫。蝉翼轻绡的藕荷薄纱堪堪半栊手臂,软玉肌体欲遮还羞。素来轻盈的披疑是盘雾般厚重地梳起朝云近香髻,几缕碎垂在颊边。没有情下意识伸手将其拂至耳后。
夜昙俏皮地眨眼,把通身醉人香麝的柔美眨去。没有情这才又现她额间描绘了朵瓣粉芯白的花。
夜昙察觉他痴迷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那绘出来的花钿:“淡客非要给我加上的。好看吗?”
薄纱随着她的动作滑下,夜昙手臂的雪白同胸口的雪白并着教没有情染上满脸退红色。他张口结舌好似个傻子,本来该说的“钱儿你真美,你的美如何如何那般那般地摄人心魄”吐出来只剩两个干巴巴的字。
“好看。”
夜昙:“那就行。你也看完了,我下去准备出场了——”
她拍拍手抬脚就走,轻悄无声。原是也学着其他客褪了鞋袜只留赤足。没有情觉,着急一揽。夜昙毫无防备,腰轻乍倚风,峡雨溅轻容地掉入他的手臂桎梏中。
“对…对不起!”没有情这一动,把她肩头的薄纱都拽了下去,锁骨窝泛着奶白。夜昙的腰也在他手心滚了半圈,隔纱生温热,他连忙缩手道歉。
夜昙把衣服拽回去:“怎么了,你傻啦?”
没有情:“不是,你这衣服实在是…”
夜昙:“露得有点多。青楼就这个风格嘛。等我上台晃一圈出个场就换回来。怪冷的。”
没有情向下盯住她。夜昙顺着看到自己胸口,心衣只遮了最关键的部分,其他地方直白地鼓涨在外。她恼得挥拳:“喂,往哪看呢!”
没有情:“不是…钱儿,我是觉着你还是把鞋穿上吧,地上凉。”
夜昙尴尬了。复立刻软笑,“哦,我的意思是,现在别看,回头再看~”
没有情:…
他没敢再说话,舔舔嘴唇,从一旁扒拉出绣鞋,握着夜昙的脚腕给她穿上了。
夜昙在上俯视他,坏心地拽他散开的马尾,“小没,你是不是害羞了?或者…动情了?”
“…没有!”没有情谨记自己姓名,斩钉截铁。
夜昙心道:看来是有。等这些破碎镜解了,她得找朱樱再给自己装扮一次,逗逗有琴去。
相思宴起。妖客为情郎归来,换了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愿出场与其他姐妹同演。这便凑足了红杏楼新老十三客。楼中数年不见此群芳竞放,淡妆浓抹皆相宜的美景,台下受邀而来的人们全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作公子的还盘着手上扳指吟诗赞美台上抚琴佳人,作大妖的则全然不顾了体面,张口一嘴兽牙就是呵呵大笑,说待会要搂去哪个小娘子入房快活。
鼠姑笑曰:“贵客众而雅间寡。诸位若是不嫌弃,相思也可当庭就诉…”
她指指宽阔的桌椅,“这也早做了准备。”
“好啊,好!妈妈想得周到!”这位兽牙正缺了一颗,夜昙又隐在纱帘最后,看着听着都想吐。
她是压轴出场的上佳货物,只待推出作宴会的高潮呢。
十二客在她面前或遮或挡,起舞翩飞。台下好奇的嫖客伸长脖子想先睹十三客风采,但要么被其他美人含笑纱衣盖过视线,要么那幕后美人也偏过身子不给他细瞧。这急得抓耳挠腮,拍案道:“遮遮掩掩地做什么!我要掀了这台上的帘子细瞧瞧第十三客!”
“妈妈这第十三客如何命名?”
鼠姑挥帕甜答:“夜半羞来耐冷凉,蝶蜂未引不寻常。诸位可知?”
有文人恍然接道:“看来是一顾倾城的月下美人了!不知这刹那芳华何时可绽放于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