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无奈地笑了笑,将银两放到沈晋忠的包袱里,然后拿出一封信走到沈晋忠面前。
“爹,这是娘让我给你带的书信,儿子现在念给你听还是?”
“不用念了,放着吧。”沈晋忠叹了口气。
今日是他流放之日,除了大郎之外,妻儿们没有一个人来亲自送他,他好歹为官这么多年,能不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吗?
看了伤心,不如不看。
“你也不必扶我,陪我走到城门口,就回去忙自己的事吧。”沈晋忠道。
在前几日在狱中,大理寺派郎中来,给他看过病,估计是怕他死在流放之前,对大理寺和皇上的名声不好。
所以他现在倒是有力气走路和说话。
沈律跟在他身后,淡淡地道:“儿正好也要出城,正好再陪爹多走一段路。”
沈晋忠疑惑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要出城?去哪儿?”
沈律视线飘向别处,深呼吸一口,道:“不知道,去四处游学。”
这京城对他而言,已经实在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娘亲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娘家,家里那些庶出的,娘亲让他们在娘家当下人,虽说所有人的日子都与从前不能比,但起码都还能过得去。
值得一提的是,沈凌和代王世子的婚约尽管泡汤了,但母亲又给她安排了与大舅家二表哥的婚事,沈凌难得没哭闹。
沈家原来的宅子在祖母去世后,就由他做
主卖掉了,他都按照祖规分给了母亲和一众弟弟妹妹,至于自己的那份,他只给自己留一点路费,其余的,他都寄往了江州。
也算是,替父亲赎过。
“莺莺还在京城吗?”沈晋忠问。
“还在,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江州。”
“那就好。”
莺莺愿意回去就好,不然若若一个人太可怜了。
“别磨叽了!该走了!”骑着马的衙役厉声道,且话音刚落,就一鞭子抽在沈晋忠的背上。
沈晋忠吃痛,脚步一软,踉跄着摔了,沈律都来不及扶住他。
两只手肘都擦破了皮,渗出血来,然而衙役从不会怜悯犯人,不等沈晋忠从地上爬起来,就继续骑马。
马鞍上栓了根粗绳,粗绳绑在沈晋忠的腰上,马一动,沈晋忠就会被马拖着走。
沈律只能尽快将人扶起,但是没两步,沈晋忠就又摔在地上,被马一步步拖行。
他囚衣上的一双袖子越来越红,周围耳朵尖的人,刚才甚至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此情此景,看得周围人一阵唏嘘。
曾经一路平步青云的红衣朝官,短短两三个月,就成了阶下囚,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路边的一处茶摊,一对布衣打扮的少男少女相对而坐。
“你这舅舅是罪有应得,不必再为他难过了。”
祁玉拿出手帕,替苏莺莺拭去流出眼角的泪。
小娘子落泪如梨花带雨,但他不忍见她伤心落泪的样子,尤其还是为了她那个便宜舅舅
。
苏莺莺远远望着艰难行走的沈晋忠,哽咽着道:“师兄,我不是心疼我舅舅,只是……替我阿娘难过,舅舅能考功名,他当初的路费是我阿娘想办法凑的,我阿娘很多个做针线活的日日夜夜,都被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