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气归气,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制止他们。毕竟她是新来的,自身也难保,而且过几个月等李之仪身体一好,她就会立刻跑路,所以也没必要搞出这么多事情出来。
她正在胡思乱想,吕清风忽然走进来,说祝山长正在洗心斋等她和岑观,让他两速去。
她和岑观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朝洗心斋赶去。
等到了洗心斋,霖铃发现孔寅和柳慈也在,当然还有祝山长。
祝山长见人到齐了,便说道:“诸位,今日召各位来是有一件事要征求各位的意见。这几日我一直在同孝仁商量,从前家祖和家慈时常教导我,待学生要以仁慈宽厚为主,德行感化为上。但近日我发现,我们书院待学生宽厚太过,反而使得一些生员行动僭越,不识尊卑。我近日听说闻鹊斋里有些学生在教习的课桌里放青蛙取乐,端叔,可有此事?”
霖铃有点尴尬。她其实不愿意把这件事闹大,但如今只能承认说:“有是有的,但是”
“太不像话了,”祝山长连连摇头:“这些学生连教习都敢捉弄,再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哎,这也是怪我,平昔对他们不加约束,助长了他们的顽劣。”
“故此孝仁找我商量,书院必须重新颁制一套院规,约束学生的行为,并且明确奖罚,才不至于让书院风气恶化太甚。诸位以为如何?”
霖铃虽然和孔寅一向合不来,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她和孔寅的看法是一致的。尤其是想到刚才子骏那伙人是怎么欺负江陵的,她更加感觉到这件事情的紧迫性。
“祝山长,此事我与孔先生的观点一致,”霖铃说。
孔寅听完撇她一眼,似乎有点意外。
柳慈和岑观也在旁边发表意见,都说同意。祝山长便说:“好,既然如此,请各位今日回去后好好想想,各拟几条规章明日交给我,我根据各位的意见再统一制定一份规章。”
“是,”大家异口同声地答应。
晚上霖铃回家后,开始绞尽脑汁策划这份规章。她以前也没做过什么管理类的工作,所以对制定规则完全没有头绪。
好在她带来的行李里面有几本古代典籍,里面就涉及一些立法方面的内容,可以给她提供一点参考。
其中有一本《明会典》,里面正好记载了一些明代国子监的规章制度。霖铃拿出书翻了翻,想从里面找一点灵感。
她用笔沿着密密麻麻的印刷字一条一条往下看。只见第一条写着:
“各堂生员每日诵授书史,并在师前立听讲解。其有疑问必须跪听,毋得傲慢有乖礼法。”
她一看吓了一跳。学生听课要站着,问问题还要下跪,这是上课还是受刑罚?吃不消吃不消。
她想也没想,立刻用铅笔在这条后面画了个叉。
她又接着往下看,第二条是:
“在学生员当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为本,必先隆师亲友养成忠厚之心,以为他日之用。敢有毁辱师长及生事告讦者,即系干名犯义有伤风化,定将犯人杖一百发云南地面充军。”
她狂皱眉头,这条也不行。学生有点问题就打一顿发配外地,这哪成?照这样说马子骏都可以发配到西伯利亚去了。
霖铃再次画了个叉。接下来一条:
“每日诸生会食务要赴会馔堂公同饮食,毋得擅入厨房,议论饮食美恶及鞭挞膳夫。违者笞五十发回原籍。”
吃饭不能讨论东西好不好吃,不然就要挨揍?这什么狗屁规矩!
霖铃越看越恍惚,这还是学校吗?这是人间地狱吧。要是桃源精舍变成这个样子,那她还是情愿马子骏他们无法无天的好。
她强迫自己把《明会典》里面的学校规则看完,勉强摘了几条她觉得还可以的规则,再修修改改,终于拟定了三条规则,然后上床睡觉。
因为她的书法目前还不能见人,第二天她下山找了个写字铺的书生帮他誊写,然后上山再交给祝山长。
大约三天后,吕清风在讲堂门口贴出一张长长的告示,写明全体桃源精舍生员必须遵守的书院规则。
霖铃也第一时间约岑观过去观摩。他们到时,规则告示前面立着乌泱泱的学生,一个个交头接耳,对着新规讨论个不停。
霖铃挤到人群的最前面一看:好家伙,新规足足有四十六条。最前面写着六戒,分别是:
戒傲慢不尊师长
戒滋事不友同窗
戒懒惰不课学业
戒混沌不思进取
戒抄袭不循生德
戒娇奢不守本分
后面紧跟四十六条具体规则。霖铃仔细一看,竟然和那个《明会典》里写的差不多,包括什么向老师提问要下跪,每日课前要向教习行礼,作业不得拖延,走路和教习遇到要让教习先行,不得与同窗攀比,吃饭不得言语,号舍每日打扫,洗浴不得偷懒等等等等。
看到后面她眼睛都看花了,感觉这不是校规而是狱规还差不多。
另外,新规里还提到,洗心斋旁边的行止斋将被改为“绳惩堂”,专门惩罚犯了大错的学生。到时书院的所有学生都被要求现场观摩,以儆效尤。
霖铃又往下看,终于也看到了自己拟的几条规则。这几条规则是:
每日诵授书史诗赋,并在课堂上听讲解。不得傲慢,不得酣睡,违者罚抄诗五首。
各斋选厚重勤勉生员以充斋长,为各生表率。
讲课日不得随意缺席,如有紧急事务须提前至教习处请假,呈禀批限,一月计三次。无假缺席计三次则除名本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