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林深紧忙将她带向门外,但已经太迟,女人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声。
「啊——」混合着恐惧、厌恶和绝望的声音,如一把尖刀穿透水泥的墙壁,在地下室的甬道之间逃窜。
监视器里,留守在一楼大厅里的活死人同时停止动作,齐刷刷地将头扭向同一个方向。
「它们听见了!」林深皱了皱眉头,立刻将歇斯底里的吴娜丢给李彩银,对陶其华说道:「叫大家去准备第二套方案。」
掩藏在柜子后面的地下室入口很快就被发现了。但是上了锁的铁栅门还是成功地阻止了活死人的脚步。当老郑和老余抬着纸箱走上台阶,看见的是无数双手从栅栏的缝隙里伸向他们。那些幽绿的眼睛,在看见活人的瞬间睁得更大了。
「在它们眼里,我们究竟是一块牛排还是一件衣服?」想起螳螂的尸体消失在它们口中的画面,老郑吐了一口唾沫,拧开了一个橡皮瓶塞,扬手将透明的液体甩向黑压压的人影。
刺激的气味顿时在空中弥散开,是酒精。
趁着被淋湿的活死人尚在迷惑中,老余上前一步,丢出一根火柴。
「哗!」如同被召唤出的妖魔,金蓝色的火苗在栅栏外蔓延开。枯干如柴的皮骨一点就着,前排的活死人发出怪异的嚎叫声,接连退却。
这一招有效!保全室里腾起一阵欢呼。
透过监视器,陶其华看见活死人们嚎叫着冲出大厅,投向院子里的积水处。但是雨水浇不熄酒精制造的火焰,很快,有几个烧得最厉害的已经不再动弹。
又过了一会儿,楼上那群分食了螳螂的活死人也走了下来。
它们嘴唇四周还沾满着暗红色的血液,行动却比上楼时灵活了许多。监视器显示,它们并没有在地下室门前停留,而是径直穿过大厅,走进了黑夜中。
走了?没可能。
获胜的喜悦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保全室里的大家就再次面面相觑。
那些家伙是有思维的,暂时的退却,一定是为了去谋划新的诡计。又或者说,这些活死人的退却本身就是一种「战术」,一场诡异的心理战。但无论如何,如今的大家绝对不能贸然重返地上,只能再次开始了漫长的、忐忑不安的等待。
经历过几次惊吓之后的吴娜,已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自从看见食人的那一幕之后,她就没有停止过哭泣,大家虽然被她哭得心神不宁,但体谅她的处境,也不准备去责备她。
真正让所有人感到不安的,是躺在角落里的男人。
「我……好像在发烧。帮我看看是不在发烧……」罗旺用力抓着李彩银的裤腿,他的双眼充血、皮肤也隐约冒出一层红光,看起来是有些奇怪。
李彩银将在冷水里浸过的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伤口可能有点小的感染,你不要太担心。再坚持一下……」她低头看了看腕上式样中古的手表,「止痛药,应该再五分钟就能见效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旺的哀嚎所打断。
「抗感染的药呢?给我抗感染的药啊!」男人伸出手无力地在半空中挥动着,「我不要感染……我不要死,再给我更有效的药!」
「我们的药品有限,」李彩银为难地解释道,「毕竟这里已经被废弃了。不过你体质本来不错,这么点感染应该不会危及生命。」
听她如此解释,其他人也上前帮着说话。
谁知道罗旺一见到谢顶叔,又指着他破口大骂:「怎么?难道我变成活死人你就开心了?你们一个、两个、一群人都存心要害我!你们合伙起来谋杀我!」
这话连老余都听不下去了,表态道:「别理他了,这家伙现在神志不清,丢隔壁让他单独清醒一下。」
时钟不知不觉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活死人这一走,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等到罗旺喊累了之后,整个地下室里又安静起来。
哭累的吴娜和李彩银靠在墙角里睡着了,老余和老郑跑去走道上抽烟。赵辰和皮猴开始还在打牌,现在也昏昏欲睡,就连陶其华都打不起精神来和林深套近乎了。
在半梦半醒之间,陶其华朦胧地听见了下雨的声音。就是这两天几乎时时刻刻响起的水的声音。听着它淅淅沥沥,陶其华感觉体内的某种本能被召唤了出来……
好想上厕所!他不满地嘟囔了一声,闭着眼睛起身往门外走。地下室也有厕所,位置距离保全室很近。
活死人离开之后,有人将走廊里的灯重新打开了。昏黄的灯光下,抽烟的老余和老郑也歪七扭八地睡着了。陶其华跨过他们继续向前走,昏昏沉沉地寻找着厕所的入口,脚下忽然传来「啪」的一记怪声。
水花四溅。
陶其华懵懵懂懂地低头,发现自己踩在了一摊水上面,而水渍的源头并不是厕所。他揉了揉眼睛,视线随着如蛇的水迹一点点向前移动。
水是从一楼来的!「轰」地一声,脑袋这下子完全清醒了。陶其华确定楼梯口附近并没有水源,而大厅地面的高度也能确保屋外的雨水不至于倒灌进来。
有人在灌水!陶其华打了一个寒噤,抬脚向前奔去。果然,越靠近出口,水流越粗,并且明显是在流动着。
很快水源就出现了。四、五根粗大的塑胶管,卡在铁栅门上,汩汩的水流正喷涌而出。陶其华想要将管子挪开,铁栅门后面忽然闪出两个黑影,飞快地想要抓住他的手腕。果然是活死人,它们潜伏回来了!
躲开攻击的陶其华迅速跑回保全室。仓皇醒来的众人急忙查看,水已经在走廊里漫了薄薄的一层。
「地下室比外面的平地还要低许多,那些家伙一定是想利用虹吸原理,淹没地下室!」
看着一点点上涨的水位,众人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能应对的办法。
「妈的,先去烧死几个再说!」老余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在掌心里,拿起酒精瓶,却被林深一把拦下了。
「不能丢。酒精会顺着水扩散,到时候倒霉的是我们。」
栅门外的黑影似乎料到了会有这样结果,发出一连串阴邪的笑声。
「现在怎么办?」老郑问,「总不能淹死在这里吧!」
林深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距离日出还有将近四个小时,他们灌不满这里,除非……」
「除非另外一个入口也开始灌水了。」赵辰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跑过来,「我刚才去看过了,那边的水比这里还大!估计要不了个把小时,这里就会变成鱼缸。」
局势骤变,固若金汤的小堡垒忽然变成了地下囚笼。现在的选择似乎只有两个:端坐等死;或者打开门,和外面的活死人放手一搏。
不需要再说什么,下午搜集的武器都被大家紧攥在了手上,只等着随便谁一声断喝,带头冲出一条血路。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落在最后头的李彩银,犹犹豫豫地抛出了一句话:「也许……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