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風輕雲凈。
馬車在宅子外停下,姜琸從馬車上下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大門,對此處很陌生。有人引路,領著他進了門。
姜嬈和齊曕已經等在正廳里。廳內有很多人,今日的陣仗倒和昨日全然不同,這些人一個個面色緊繃,目光盯著兩人的一舉一動,不敢有絲毫懈怠。
姜嬈坐在椅子上沒動,靜靜等著,直到聽見正廳外傳來繁雜的腳步聲,抬眼朝門外看去。
姜琸從長道上走了過來。
他穿了一身青色常服,大抵這一路過來也不容易,孟辭舟更不會體貼得讓他沐浴更衣,是以他的肩上和袍擺上都沾了灰漬,一身錦繡的綢緞風塵僕僕,襯得面色也格外憔悴了幾分。
但看他的步子依舊穩健,姜嬈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起身迎出去。
她還未走到門口,耳邊忽地「唰拉」幾聲——門邊左右兩側守著的兩排守衛已經齊刷刷拔出了刀劍,橫刀攔住了她的去路。
「皇姐!」姜琸剛要走到門口,看到這情形嚇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出聲叫了一句,步子也加快。
「咳。」短促的,微漠的。
比起帶帷帽的那人,這個男人沒有遮遮掩掩,露出一張細長的、堆滿了笑的臉,他微微彎著腰,有些卑躬屈膝的姿態。
姜琸這才轉過目光看見齊曕,他沒想到他會來,先是詫異了一瞬,緊接著,眼底那點方才湧起的喜悅,慢慢淡了下去。
男子回過神,趕緊說出了早就預備好的話:「六皇子和公主好不容易團聚,不如一同吃一頓團圓飯。」
但這樣的姿態自然是裝的,如今他們為刀俎,她為魚肉,何須卑屈?
「哼。」姜嬈看著他這虛偽的做派就厭惡,既然註定是你死我活的結局,她便懶得裝樣子,皮笑肉不笑地問了句,「那本公主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們孟公子啊?」
一時情急,叫她忘了還有個人正看著呢,姜嬈心虛地瞥了齊曕一眼,他目不斜視,淡然若水,要不是她聽得清楚,都要懷疑剛剛那一聲咳是不是他發出來的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抓在手背上那股巨大的力忽然就鬆了去。
她翻了個白眼,美人哪怕做出這樣的表情來,也較常人多出幾分嬌俏,堆笑的男子看得一愣神。
姜琸看到他的眼神,皺了皺眉,往兩人中間走了一步。
他茫然抬頭,她已經退開一步,與他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呵,你們的團圓飯,朕和皇姐可不敢吃。」
「公主安心。」領姜琸進來的打頭男子開口,「頭領早跟公主說過,我們主子沒傷六皇子一根毫毛。」
她的聲音總是平和堅定的,甚少有這樣激動的時候,姜琸忍不住心下一暖,手上那點疼轉眼變得微不足道,他剛想回握住她的手,剛想叫她別擔心,話未出口,卻先有人咳嗽了一聲。
姜嬈自己沒發現,只急忙拽著人轉圈:「你沒事吧?可有哪裡傷著?他們可給你下毒了?」
廳內的人不准出去,只准正廳外的人進來,姜琸到了門口,兩排人立馬都收了傢伙,讓出路讓他進。
這說話的男子姜嬈已經沒什麼印象了,但聽他的話,大約是昨日跟在那戴帷帽的男子身邊的手下。
等人終於進來,姜嬈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了姜琸的手,力氣之大,讓他疼得忍不住「嘶」了一聲。
「姜……陛下!」姜嬈連忙改了口,朝他笑了笑,「我沒事。」
——是啊,齊曕怎麼會讓她孤身涉險。當初在晉國,他就能不惜一切地護她,為了她,不惜叛君叛國,以江山為聘。
「孟公子的好意,」齊曕忽然開口,「陛下怎能辜負。」
姜琸沒想到被身後的人駁了一句,回頭看齊曕。
齊曕淡淡掃了姜琸一眼,目光慢悠悠地轉向那細長臉的男人,他的神色十分沉靜,眼神卻有些冷,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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