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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莫其看到主人受伤，在一边呜呜低鸣，对我抗议。

我给陌南贴创可贴，低着头，感觉到他呼出的气在我耳际缠绕不清，一抬头，眼镜碰到他的脸，掉在地上，我急匆匆拾起。

陌南说，薇娅，你别什么时候都戴眼镜好不好？我刚碰到，还以为你是金属机器人呢。

我知道，他在缓和气氛。其实，我很想说，陌南，对不起。

7

我也不想这样对他。这个陌生的城，这个寒冷的冬，他是我唯一可以取暖的地方。

以前，我有淮北，我不怕冷，现在，我最痛楚的就是冷。

我为什么喜欢淮北？我想，决不是因他柔软和可爱，而是因为他是唯一为我奋不顾身的人。

那时大一，夜里，同苏晓花天酒地。完了，回校，却碰到三个恶徒，抢劫！我和苏晓几乎崩溃，这阵势我们可打小没遇见过，正在危急时刻，一个身影冲出来，把我的钱包从歹徒手里夺过。然后就是恶斗，三个壮汉围殴了那个身影。正当我和苏晓呆住，那人大喊，薇娅，你还不快跑！

那时我才想起，逃跑。跑回学校，报了警。苏晓说，既叫你名字，肯定是你暗恋敢死队成员。

半月后，一个人将钱包送还给我，他就是淮北。

如果这世上，有人肯用性命爱你，你有不爱他的理由吗？就这样，我成了淮北的女友。一个可以用性命爱我的人，哪怕他懦弱，我都觉得他可爱。

而如果有一个人，肯每天走下五层楼，走过三条街道，转过两个巷弄，买豆汁和油条。然后，再转过两个巷弄，走过三条街，爬上五楼，带给我吃，我又怎能无动于衷？

8

陌南问我，什么时候离开？我说，我忘记那个男人时。陌南笑，我宁愿你一辈子不忘记。

他在给莫其洗澡，因为看不见，弄了一身水。他说，若不忘记他，你就可以留在这里一辈子，莫其会很高兴，是不是啊，莫其？

我突然想起。问他，你眼睛从小这样吗？他笑，有六年时间了。我正攒钱，医生都说，有复明的希望，我也很想再看到这世界。

我的心隐隐疼了一下，陌南，等我交你房租啊，你就可以治眼睛了。陌南正给莫其擦身体，笑，薇娅，算了吧，你把每天的豆汁油条钱付清了，我就很感激了。

我摇头，陌南，你这么斤斤计较，肯定没大出息。

9

冬至。我的生日，陌南坚持给我包水饺吃。看着他弄了一身面粉，我突然想哭，陌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笑，觉得你可怜吧。

吃饭时，他给我满满一盘，他没说生日快乐，只说，薇娅，在这，能遇见你，真是个美丽意外。

我歪着头，笑，有多意外？

他还是不说。只是笑，笑如阳光。

10

圣诞夜，一起逛超市。我说，陌南，今晚，我就是你的眼睛。

陌南摇头，薇娅，你相信吗？我能“看”到你的样子。

我愣愣看着他眼镜下温柔的眸子。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安静得“盯”着我，薇娅，你有一头咖啡色的发，小小的下巴，眼睛很大，鼻子很高，嘴巴老噘着，你爱赖床，爱发脾气，还总跟我急，常爱笑，也会哭，你伤心时，鼻头总是红红的……说着，他眼里，泪水滑落……

他说，你还有双漂亮的手。然后温热的掌覆住我冰凉的指尖。如同初次遇见那天。

我紧紧抱着他，哭出了声音。他轻轻拍着我的背，薇娅，你生日，许了什么愿？我今天帮你实现。我摇头。因为我不能告诉他，其实我的愿望，竟是，愿他永不复明！

11

淮北真如苏晓所说，回到老家。只不过不是同什么小鸟依人。而是同苏晓。其实，来到这座城，是我拨了苏晓的电话。

我说，苏晓，告诉你的魏淮北，他让我怎样痛苦，我就还他怎样的痛苦！

苏晓，我多年好友，横刀夺爱，如同恶俗的小说那样，抢走了可以为我不要性命的淮北。

淮北拉住陌南的胳膊，你傻，跟她一起？然后对我大吼，齐薇娅，你真是蛇蝎心肠。我魏淮北欠你的，你凭什么要魏陌南还你？

我眯着眼，多日不见，原来我的淮北，和苏晓一起，真变英雄了？

陌南一脸淡倦，薇娅，你来，只为了伤害我？

我抬头，看着他，眼泪流出，陌南却看不到，我说，是！我就是想让你痛苦！让你哥自责！

陌南的手，抬起，摸索着，试图擦掉我眼角的泪，薇娅，你流泪了。

我对淮北吼，我想要的幸福，你都不肯给？为什么那时你肯用性命来救我？

苏晓冷笑，薇娅，你一直这么自以为是！六年前救你的是陌南，不是淮北。只不过，陌南那夜脑部受伤，导致失明，退了学！淮北不过只是把弟弟夺回的钱包还了你……

陌南突然抱住我，薇娅，还记得吗？我说，在这座城，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为什么来，可我不介意。

我紧紧抱住陌南。

12

陌南说，薇娅，遇见你是我最美丽的意外。他说，薇娅，我的眼睛很快就可以去手术了。

我微笑，看他睡去。

我还是走了。离开前，我把大笔钱放在桌上。我说过，要缴房租。只是这房租，是为我住在他心里那么久。

可陌南，知道吗？我为什么许愿要你永不复明？

因为那天，咖啡馆，淮北同我分手，不给任何理由。我顺手，只是顺手，把没喝完的咖啡泼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