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追不上宝玉,只好停了下来回到座位上,扭过头去,撅着小嘴,不理他。
这个宝玉,竟然把自己的诗拿去给北静王爷品头论足去了。一想到王爷手中把玩着写有自己诗作的扇子、念着自己的笔名、还和宝玉打趣说让自己也去参加他们的诗会。黛玉禁不住又觉得脸上一阵臊热。
两人正说着,忽听门口紫鹃叫道“宝姑娘、三姑娘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宝钗、探春挑帘进来了。宝钗脸似银盆,满面含春,身穿浅粉色牡丹绣花夹袄、雪青色罗裙,髻高耸,一枝金钗插在正中,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探春一袭玫红色绣花长裙,削肩细腰,云鬓斜垂,俊眼修眉,好似一枝绽放吐艳的芍药。
“这好些个日子不见,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宝钗一面说着,一面把手中的一包东西交给紫鹃“这是我哥哥刚刚从南方进的燕窝,给妹妹补补身子。”
“我这些日子已经好多了,又劳烦宝姐姐挂念!”黛玉迎上前去,“前前后后,宝姐姐送了多少燕窝过来了,我身子现在已经大好了,以后姐姐就不要送了。”
“妹妹不用客气,燕窝我们家里多得是。”宝钗又扭头对紫鹃说“吃完了,直接到我那里去拿!”紫鹃连忙谢着接下。
探春一见宝玉也在这里,抿嘴笑道:“亏得林姐姐终于回来了,有个人已经衣带渐宽了!”宝玉急忙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顾左右而不言。
宝钗听到,也跟着掩嘴一笑,看了看宝玉,对黛玉使了个眼色,羞得黛玉赶快低下头去。宝玉只装作没听到,自顾自地在黛玉书架边看来看去。“哟!妹妹带回来这么多好书呢!”宝玉道。黛玉此次从苏州带回来足足十几箱书籍,全是林如海之前的藏书。黛玉本想多带一些回京,无奈船只太小,只能勉强挑一些黛玉儿时熟读或父亲特别喜爱的书籍,权作纪念。其余的暂且留在苏州老宅,黛玉又叮嘱下人们帮忙看护好,务必不得丢失,预备下一次南下苏州时再带回。
探春一见这么多书籍,也急忙凑上前细看,见有什么《史记》、《资治通鉴》、《左转》、《诗经》、《楚辞》、《易经》、《山海经》等等,不禁喜上眉梢道“林姐姐借我看几本吧!”
黛玉说“妹妹看哪本喜欢,只管拿去看就是!”
说着黛玉走过来,见探春手里拿着《资治通鉴》,便说“这是北宋司马光写的编年史册,尤其是隋唐部分特别详尽。小时候父亲经常讲给我听,我也很喜欢看。妹妹可以拿去先看。”
宝玉嘴里小声咕哝了一句“哦?原来林妹妹还喜欢看男人们看的书。”
“书哪里还分男人看、女人看的?我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些史籍呢。”黛玉道。
宝钗听到宝黛的话,也不禁说道“宝兄弟现在也大了,应该多看些仕途经济这类的书,正经儿准备科考才是。不然老爷和太太天天都放心不下。”
宝玉非常厌恶宝钗在他耳朵边说些什么仕途经济等话,本想直接回怼她几句。当着黛玉和探春的面,也不想让她太下不来台。于是转头一笑道“宝姐姐可真是贤德,看来对仕途经济倒是挺感兴趣的,若是当初入了宫,至少也是个王妃吧。像宝姐姐这样艳冠群芳、才华横溢、贤比孟光的女子不做王妃真是可惜了!”又拍手道“呃,不如这样,正好北静王爷正在选妃,王爷前前后后看了几十个女子都不中意,不如我推荐了宝姐姐去如何?”说着两眼放光看着宝钗气得微微红的脸颊。“不过…王爷已经有了正妃,不知姐姐可否中意侧妃头衔?”宝钗听到这里,两边脸颊也是猪肝色了。
宝玉正在得意,忽瞟见黛玉脸上也有了愠怒之色,连忙住了嘴。心想“如何现在连林妹妹也这么护着她了?”
探春却未看到宝钗和黛玉的神色,附和道“这样好!敢情咱们家出了两个王妃了!呵呵!”
宝钗自知不能去骂宝玉,只得拿着帕子上来就拧探春的嘴,“我叫你这不学好的跟着他瞎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探春笑着连忙躲闪。
几个人正说着闹着,门外丫鬟的声音传来,“老太太让姑娘们去吃饭了!”于是大家纷纷走出室内,前去贾母那边了。
晚上,黛玉和紫鹃回到潇湘馆,其他人均已离去了。黛玉闷闷不乐地整理着一些闲杂时写的诗稿,紫鹃则在一旁做着针线。那紫鹃若有所思,忽然扑哧笑了一声。
“傻乎乎的笑什么?”黛玉问。
“姑娘,今天宝二爷说要去推荐宝姑娘作北静王爷的侧妃。依我看,那北静王爷中意的可是姑娘呢!应该是推荐姑娘去作才对!”
“胡说!”黛玉瞪了一眼紫鹃道。“谁要死乞白赖地作什么王妃,让人挑来挑去的。他中意我,我还不中意他呢!”
黛玉想到今天白天宝玉所说的那些话,心中来气。
“姑娘说的是气话。”紫鹃瞧了瞧黛玉道。“我看那北静王爷,人长得帅,心地又好。”
“长得帅又能怎样,这世上长得帅的人多了,难道每个都值得嫁吗?…皮囊的好坏只能代表运气罢了,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本质。古往今来,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多了去了!还有,你怎知道他心地真的好?心地的好坏,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得出来的?”
“可我看着,他看姑娘的眼神,非常真挚,似乎是一往情深呢。况且,他还救了姑娘。依我看,姑娘若是嫁给他作了王妃,那贾府的人还有谁敢轻瞧姑娘?。”
“我才不要靠嫁人来提高自己的身份。我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随别人怎么看,我还是不变的。他的确救过我,可我已经感谢了他呀,况且连我父亲也已经当面感谢他了,还要怎样?谁愿意当王妃谁去当就好了,凭他以后三宫六院的,又与我何干?”
黛玉说的的确是实言。一是黛玉素来清高,不喜欢去攀附权贵;二来,宝玉今天无意中所说的话,已经让黛玉对水溶产生了误解,以为他不过也是一个风花雪月、见异思迁、贪恋女色的纨绔。尽管他面容如玉,文质彬彬,武功卓绝,但黛玉也不愿意一辈子陪在这样的人身边。三来,黛玉痛恨见异思迁之人,打小便把宝玉看作自己的知己,自以为自己爱宝玉胜过任何人,所以便硬生生地把王爷的身影从自己的心里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