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的南征北戰,一身舊傷和沉疴耗盡了他的命。
回到馠都,他松下那口氣,一病數日不見清醒,再醒來,他連最心愛的銀月槍都提不動了。
他才三十幾歲,正是一個男人本該如日中天的年紀。
重生一次,見的都是傷心人,經歷的都是傷心事。
姜煦不覺得有什麼是值得開心的。
但重生龍活虎的身體,在他醒來的那一瞬間,給了他最有力的回應。
讓他愛不釋手。
姜長纓與兒子過招一百整,停下來時,竟有一種氣喘吁吁之感:「偷著練功了,絕對是偷著練了,哈,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欺負你爹,等著!待會讓你娘狠狠收拾你。」
姜煦愛惜地擦擦自己的銀月槍,他的槍與眾不同,槍頭上的刀刃比別人更長一些,且成銀月彎鉤狀,所以它有個專屬於自己的名字,叫銀月槍。
姜長纓回到之前的那個問題:「兒,你還沒告訴爹呢,你半夜去爬傅家的牆頭幹嘛?」
姜煦道:「回去找東西。」
姜長纓:「東西落裡頭了。」
姜煦嗯了一聲。
姜長纓一笑:「怕不是把心扔裡頭了,說吧,看上人家哪個女兒了,爹抓緊給你提親定下來,免得咱一回居庸關三五年,回來好姑娘都成別人的了。」
姜煦將銀月槍放回去,依靠在他爹那杆格外粗壯的紅纓旁邊,轉身往內室里走,說:「一個也沒看上,您少操點心吧。」
飯桌上,姜夫人對姜煦接著審:「傅家那幾個姑娘我都看了,品性一時半刻看不透,但都單純……」雅音堂晏罷時,在張氏的安排下,她見了傅家的三位姑娘。姜夫人說的足夠委婉,一時看不透,意思便是初見不滿意。
姜夫人皺眉,可他兒子離席那麼早,按理說見不著姑娘們啊。
難不成……
「兒,你不對勁,告訴娘,你是不是在侯府見著哪個姑娘了?看中了?」
姜煦還是那句話:「一個也沒看上。」
姜夫人暴脾氣一拍桌子:「那你昨晚到底看誰去了?」
姜煦啜著熱湯,頂著父母炯炯有神的四隻關切的大眼睛,說:「我昨晚去看的是別人媳婦。」
……
姜夫人直接倒吸一口涼氣,白眼一翻,差點當場厥過去。
姜長纓扔了碗筷,撲上去攬住夫人的腰,一疊聲喚著:「夫人,夫人,你彆氣……」姜長纓抽空咬牙切齒地指著姜煦罵:「你個完蛋犢子,今兒要是把你娘氣出好歹來,我讓你在床上趴半年!」
姜煦:「……是你們非要問的。」
他看見他爹盤子裡的脆餅一口未動,於是伸手撈進了自己碗裡。
姜夫人好不容易撫平心口的躁動,思量道:「別人媳婦……你看中誰媳婦了?可平陽侯家也沒有兒子啊,就那麼一個糟老頭子。」她眼前浮現出張氏那略顯刻薄的面相,「不可能不可能……兒啊,你是在跟娘開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