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
人群中走出一个风流窈窕的小娘子,抱起琵琶,低眉信手续续弹。
李纤凝足足清理了一盏茶,罗虎也打了自己一盏茶的巴掌。
李纤凝打眼一看,两侧脸颊皆高高红肿,漫声道:“行了。”
罗虎垂下双臂,他不光脸上疼,手臂也酸了。
“你叫人打了我的人,这些巴掌权当给他出气了。你凌辱花露,这事又该如何处理?”
“大不了赔她一笔银子。”罗虎语带怨气,大约觉得在表姐心里他连个下人也不如。
“不好。”李纤凝摇头,“我看不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指使花娘们,“扒了他衣服。”
花娘们起先不敢动,得了李纤凝担保这才纷纷行动,七八个人一起三下五除二把罗虎扒了个精光。平时见惯了,也不害臊,见李纤凝举起笔,接过来争抢着在罗虎身上作画,笑作一团。
花露没有这个兴致,她一心记挂着花花。
回到房间,看到花花依旧在她为它准备的竹篮里残喘,眼泪落下来。李纤凝看一眼,“活不成了,要我送它一程么,叫它少遭些罪。”
“它会痛吗?”
“不会,很快。”李纤凝说,“你转过身去,捂住耳朵。”
花露依言转身捂耳。
李纤凝拿起花花尚还温软的身子,握住兔首,咔嚓一扭,花花立时断了气。
花露带着花锄,去后院刨了个坑,又采了许多花瓣,细意铺在坑底。解小菲十分能体谅她的心情,和她一起铺花瓣。手指碰触,花露不觉怎样,解小菲先不好意思起来,默默收回手。
见她铺好花瓣,解小菲捧过花花放进去。花露看到花花的尸体,眼泪扑簌簌。解小菲不愿见她伤心,花篮里捧出两捧花瓣盖在花花身上,随即覆土。
花露泪流不止。解小菲递上一条手帕,“花娘子莫哭伤了身子。”
“谢谢。”花露接过手帕,不经意间两人的手又碰着了。接触之下,花露的手滑腻异常,柔若无骨。
解小菲心神一荡。抬手挠挠头,“不……不客气。”
李纤凝陪了花露一会儿,临近宵禁时分,公孙大娘回坊,她方和解小菲告辞出来。下楼时,遇上仇璋同几位贵公子在花娘的簇拥下上楼。
李纤凝起先还没注意,以为只是寻常的嫖客,解小菲吼了一嗓子,“那不是仇县丞么?”
李纤凝目光扫过去,和仇璋对上视线。
仇璋脸不红心不跳,若无其事打李纤凝面前走过,招呼也不打一声。
“什么德性,我得罪他了?”李纤凝切齿。
解小菲凑近,幽幽道:“你确实得罪他了。”告知了晌午县丞房发生的事。
“小杞这样说?”
解小菲说完就后悔了,怕李纤凝怪罪韩杞,心虚地替他解释,“小杞也是在气头上,仇县丞最近和韩嫣纠缠不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纤凝发出一串畅快的笑声。
“小姐你不怪小杞?”
“他做得好。”
都说女人的心思难以琢磨,解小菲算是领教了。
两人回到宣阳坊,解小菲径直回家,李纤凝则钻进了一座门前刻有大鲶鱼的民居。
当晚,宣阳坊红灯帐底卧鸳鸯,平康坊玉楼笙歌醉千觞。
推杯换盏之际,仇璋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温公子身上,温公子是京兆府温少尹之子,仇璋最近常和他混在一起,先前他有提到母亲温夫人夜里常发惊悸,噩梦连连,他侍母疾,不便出来。这两天温夫人情况好转,他终于得便出来,邀了一干人等,同上幽兰坊取乐,犒劳几日侍疾的幸苦。
言谈之间,温公子还透露出,他母亲原是个虔诚的景教信徒,每逢祷告日必上大秦寺祷告,为家人祈求平安,最近一个月不大去了,也不知突发噩梦是不是和停止祈祷有关。仇璋想多问几句,风月场所聊对方母亲实在煞风景。话题叫人岔过去了。
怜香最善察言观色,在温公子耳边低语数句,温公子醉得沉了,拥着怜香回房。
其余贵公子皆选了心仪的花娘,轮到仇璋再想点花露得知花露今晚不接客,一时踌躇无措。
同行的公子取笑,“露露人又呆,又不解风情,有什么好,哪里就勾住了仇兄的魂儿,次次要她伺候。也该换换口味,比方说我们莺娘,床上功夫了得,那叫一个销魂蚀骨。”
促狭一推,将那名叫莺娘的女子推到仇璋怀里。
莺娘立刻缠上来,“大人,叫奴家服侍您。”
仇璋解开莺娘玉臂,“不用了,我只喜欢露露服侍,跟露露说是我,她会接待。”
对方还想再劝,同行的公子拦在中间,“还看不出来么,咱们仇大人不爱窈窕,偏爱圆润。”
众人喝得半迷半醉,各拥着花娘去了。这头花露听说要她招待的客人是仇璋,果然没有异议。
仇璋进了花露的香闺,照旧盘膝坐于几前看书,花露床上独眠。
仇璋见花花不在了,花露眼睛又红肿着,早已猜出大概。其实他每次留宿,看书看倦了,是很喜欢抱过那只小花兔、摸摸它喂它几根草吃,缓解疲乏的。得知系李纤凝所赠,万分讶异,想不到李纤凝那样的人会送人兔子。
如今兔子不在了,他夜里没了把玩之物,心里也空落落的。
昧旦时分,花露的门房响了三声,此时花露已睡熟。仇璋开了房门,怜香闪进来。
“仇大人拿什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