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杞捡起衣服,抖了抖,搭在肩头。
解小菲气咻咻,经过他身旁,故意撞他。衣裳掉下来,没等捡,解小菲踩着走过去。
韩杞对他这种幼稚行径无语至极。
解小菲在离韩家两条街外的食肆等了多时,韩嫣方姗姗而来。
“听娘说,小解哥哥找我?”
“嗯,坐吧。”解小菲瞟了一眼韩嫣身后的珠珠,对她说,“珠珠先回吧,我和嫣儿谈些事。”
珠珠看韩嫣。
韩嫣说:“有什么事不能当着珠珠的面说?”
解小菲说还是叫她回吧。
韩嫣不情不愿叫珠珠走了。
在韩嫣来之前的漫长等待里,解小菲想了很多很多,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韩杞是对的。韩嫣不喜欢他,虽然一口一个小解哥哥叫的甜,但是当他们独处时,她总是跟他打探仇县丞,事无巨细,问他年龄、喜好、性情,经常叫他讲仇县丞的事,只要跟仇县丞有关,无论多么乏味无聊,她都能专心致志地听,眼睛闪闪发亮。而当解小菲转换话题,说起别事,她立马无精打采,跟他告辞。
但是那又怎样呢,仇县丞生的好、家世好,需同样家世相貌出色的女子来匹配。韩嫣……韩嫣和他是不可能的。
“小解哥哥,你要同我说什么?”韩嫣见解小菲发呆,不提找她所为何事,忍不住出言相问。
解小菲挠挠头:“你饿不饿,吃不吃东西?”
韩嫣摇摇头。
“甜浆呢,喝不喝甜浆?”
韩嫣没说话。解小菲要了两杯紫苏饮。
送饮子的小娘子姿色可人,走路摇摇摆摆,放饮子时着意打量了二人几眼。
韩嫣端起碗小口小口呷。
解小菲一口干去半碗,颇有饮酒的豪兴,说出的话却吞吞吐吐,一点不儿干脆,“嫣儿,我们认识快两年了,你有没有想过……想过……”
“想过什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
“猜也猜得到嘛。”
韩嫣撅嘴,“我猜不到,你再跟我打哑谜,我不理你了。”
“别别别,我说我说。”解小菲急得抓耳挠腮,“那个嫣儿,你觉得我、我去你家提亲怎么样?”
“小解哥哥你在说什么?”韩嫣面红耳赤,泪花闪闪,好似解小菲欺负了她,“我拿你当我哥哥,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我……我不理你了!”
一跺脚,人跑了。
解小菲霎时慌了,是他把话说唐突了吗?她怎么突然发脾气了,还哭了?
解小菲待要去追,方才送饮子的小娘子拦下他,“还没看出来么,人家压根对你无意,追去了也不济事。只落得自己灰颓颓罢了。”
解小菲哪里理会,仍旧追去了。
小娘子所料不差,不出半个时辰,她倚门观雨,解小菲狼狈地打她门前经过。
雨是刚刚下的,不算大,也绝不小,解小菲走在雨里,衣衫濡湿了。他一点儿也不在意,耷拉个脑袋,跟个耄耋老人似的,迟缓前行。
小娘子捞起一把伞,冲入雨中。
绘花纸伞撑开在头顶,解小菲愣了愣,一抬头,看到一个窄脸条的小娘子,“你有事吗?”
“郎君忘了付紫苏饮的钱。”
解小菲恍然,手忙脚乱去掏钱。
雨点砸在伞盖上,噼里啪啦,雨势转大了。小娘子一把扯过解小菲,往屋里头跑,“不着急,先进屋避避雨。”
李含章自打那日冲动之下打了李纤凝,后悔不已,尤其事后李纤凝非但不计较,还在李夫人面前斡旋维护他,更叫他毁青了肠子。
知道李纤凝喜食樱桃,特意派人快马加鞭去洛阳取了一筐。洛阳樱桃色若赤瑛,脆甜多汁,闻名遐迩。
樱桃到了,李含章挑品相上等的拣进白瓷高脚盏里,亲自给李纤凝捧去。满脸堆笑说了好些赔罪话。
李纤凝歪在榻上翻书,闻言淡淡道:“放下吧。”
“你看你这孩子。我是你爹,不是使唤仆人,怎么能跟爹这样说话。你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孩子,什么时候不能失了礼数。”
李纤凝手下书,起身整理好衣裙,敛衽为礼,“多谢父亲大人厚爱,樱桃女儿收下了,女儿恭送父亲。”
声音娇娇甜甜,一派受过教养的大家闺秀风范。
李含章尴尬道:“凝儿,你这样讲话爹不习惯,敢是还记恨爹呢?”
李纤凝装不过三秒,一屁股坐回榻上,郁郁拄腮,“嗯。”
李含章挨着她坐下,“爹错了,凝儿是爹的宝贝疙瘩,打在你脸上,痛在爹心里。凝儿别跟爹爹计较,原谅爹爹好吗?”
李纤凝声音懒懒,“好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