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微自從花吟婉去後,一直穿著素淨,今日只搭了一件半舊的石青色春衫,說實話,站在哪裡頗顯老成,不像個豆蔻小姑娘。
姜煦頂著她?看了一會兒,半天沒說話,眸子?里深沉點點,似乎想了很多事情。
他印象中的傅蓉微,是殉城前那一身朱裳玄紗祥雲綬帶的尊貴。
他在那南征北戰備受攻訐的十六年裡,每每想起傅蓉微,都是那無言自威的模樣。
偶爾不經意間,也會想起那年宮宴上,傅蓉微淺露了一面,那時先帝活著,她?還是皇后,穿著鵝黃裙衫,外?面罩一件白雪綴紅梅的狐裘,比以後柔和?很多。
但都是明?媚的、嬌嫩的,是活的。
可?姜煦不明?白,此時十五歲尚未出閣的傅蓉微,明?明?比那時年輕許多,怎麼卻一身的暮氣,像庭院中衰萎的樹,靜默,無言。
傅蓉微半天不說話,也在打量他。
確實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傅蓉微前幾日剛在夢中見了他。
嘔心瀝血十六年的他,是飽經摧殘的雪鷹,退去了一身華麗的羽毛,留下了滿身的傷痕和?打磨銳利的眼睛。
那時候的姜煦,與傅蓉微生前所見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可?就?在剛剛,傅蓉微仿佛見到了兩個身影的重合,他一直是他,是她?的眼睛太?單純,竟沒有早早的分辨出來。
姜煦眼前一暗。
是傅蓉微上前了幾步,刻意站在樹蔭外?,擋住了他面前的日光。
她?問:「是誰?」
真是一句廢話都不肯說啊。
姜煦摸著馬鬃,沒急著回答,而是說道:「你竟然信了。」
一個莫名其妙路過的人,逾矩莫名其妙撂下的話。
多疑謹慎如傅蓉微,不僅信了,而且還一路追著找了過來,問個究竟。
傅蓉微自己細想,都覺得是件罕事。
她?點了點頭,說:「是啊,我信你。」
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相信。
他是她?的託孤重臣。
傅蓉微心想,她?若是連他都不信,那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姜煦不推阻,實話道:「兗王,蕭磐。」
傅蓉微聽了這個名字,沒想到,竟是他。
但細想,又合乎情理。
放眼當下的馠都,一種暗中攪合亂人安寧的也只有那蕭磐了。
傅蓉微皺眉,喃喃道:「他要作甚?」
姜煦道:「他在查你。」
傅蓉微:「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