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不许死亡吗?”
“狩君,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你还只是一个孩子。在你对生命和未来拥有足够清晰且坚定的认知之前,你都还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
我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孩子。
我向来知道,在森先生的眼中,我只是一个简单好懂的孩子。所以无论是他终止了我的报复计划,还是自作主张把我送给了异能特务科,都让我平白感觉到了气闷。
就这样,我依旧没能摆脱他的掌控。
我沉默着,发挥了全部想象力,我想象着未来的我作为一个全新独立的[人]而存在,我能去做什么。然而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完全想象不到,当我生命中和森先生有关的一切被剔除之后,就只剩下了空壳。
如此可怕。
我清晰且悲哀的意识到了,我无法摆脱他。即使他对我心存爱意,即使这份爱意让我重生,可我依旧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森先生一针见血。
我承认,且无法反驳。
“你的生命中不是只有我。如果你想要自由的话,就要先学会体验、学会接纳这世界上的一切。”森先生很认真的低头看我,“所以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我都希望在没有我存在的这两年,你能找到新的意义填充自己的生命。”
“森先生……不怕我会彻底离开吗?”我迟疑着问他。
“我为你创造了一个不会再有痛苦的、可以彻底释放爱意的环境。你可以放心爱我,而我再也没用立场因为组织的直接利益牺牲和利用你。”
这对于我和森先生来说,似乎就是最优的解决办法了。只有我彻底离开港口黑手党,我对他的爱才不会掺杂任何利用和痛苦。
“当然,我也相信你。无论你最终选择加入什么组织,亦或者想做什么事情,想去哪里,当你回来我身边的时候,你会为我带来一束鲜花。”
他的眼神中有笃定,更有自负。他自负于我不会离开他。我怔怔的看着他,蓦的,我也笑了。如果异能特务科背后的意义是他给我的这个解释的话,那我接受了。
“好,两年。”
我久违的跟着森先生回到了港口黑手党。
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吸纳和接收了很多新成员。在看到我跟在森先生身边的时候,他们就向我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在看到我光明正大的走进首领专用电梯之后,又止不住的窃窃私语了起来。
曾经,我可不会被私下议论身份。
现在,我只是一个外人。
时间总是这样的,它会在不停的流逝中洗刷掉一些痕迹。而那些痕迹,只会留在有心人的记忆中,又被人翻来覆去的回想和查看着,企图让痕迹消失的再慢一点,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其实也根本没用,都是没有意义的事罢了。
我去了位于高层的实验室。在实验人员惊讶的眼神中,主动躺到了手术台上,告诉他们我要取下锁骨上的圆环。
这是我和森先生约定好的事情,取下锁骨环,将港口黑手党这个组织给我的最后一重枷锁去掉,作为我恢复自由的开始,我答应了。
老老实实的被注射麻醉,又看着那些实验人员拿着器具在我的身体上作业。我恍然觉得,原来被当做普通人对待是这样的。
他们在取下锁骨环之后给我缝合伤口,又看着缝合一半已经愈合的伤口,面上就显露出尴尬,询问我是就保持现状等皮肤吸收缝合线还是把缝合线重新拆开。我感觉有点好笑,最后还是让他们把线拆开了。
那枚圆环上,带着丝丝血迹。扎根于我的血肉中好多年,被我的身体滋养了好多年的锁骨环,彻底离开了我。就像是港口黑手党,也彻底和我没有了关系。
我感觉我的心好像空了一块。可是在想到和森先生的赌约的时候,我又无端的对未来生出了几分期待。我不再害怕于迷茫的未来,也不再害怕于自己会行走在看不清路的迷雾中。
总会有一盏灯,在我的心底散发出温润的光芒,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我希望我能打赢这个赌,用两年的时间,成为更好的自己。
“真没想到啊风间先生,我在港口黑手党这么多年,您还是第一个活着就被摘下毒环的人。”实验人员声音愉悦,“在您之前,只要带上毒环,只有死亡一个结果。无论是背叛组织,还是不幸死亡。”
我顺着他的话笑道:“那我还挺幸运。”
实验人员也笑:“谁说不是呢?”
在实验人员提出把废弃圆环销毁的时候,我拒绝了他的提议,并且带着那枚锁骨环去首领办公室找了森先生。那终究承载着我的过去,我不想丢。
森先生正在苦恼于堆积成山的文件。在和我相处的那几天里,他属实是以繁重工作为代价的。我进门之后,也没能让他注意到我的存在。
一直到我行走到他的身边,隐影投射到了文件页上,他才抬头看到了我,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但是伸了一半,又不由得僵在了半空中,面上浮现出了疲惫和痛苦之色。
“腰疼起来了。”他苦着脸,“看来真的是太久没锻炼了。”
我伸出手去揉他的后腰,他就放好文件,放松的倚在了办公椅上,半眯着眼睛享受我的按摩。
“老了,是个大叔了。”
“不老,才三十三岁,正年轻。”
“环取下来了吗?”
“嗯。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我带了过来。”
“狩君总是这样,什么小物件都想要收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