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安筠又瞪了她一眼,虞谷還在這笑。
周絹花不怎麼喜歡小孩但對小孩都不錯,一起吃飯的三個小孩都是她帶過的,聊著聊著就會問點別的,又提到酈安筠的身體狀況,嘆了口氣:「你媽媽說你現在身體還沒我好呢。」
虞谷從隔壁搬走後也很少和酈安筠的家人往來,她更沒什麼常來的理由。
揚草是個不大的縣城,但酈安筠不在,虞谷為了生活也需要到處奔波,要停下來想一個人都需要夜深人靜的時候。
酈安筠搖頭,不同意親媽的背後對比:「我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在蒼城做的手術,從入院到出院一個多月,田蘭月也是那個時候催促她休息的。
外婆嘆了口氣:「那不也是沒全好嗎?蘭月說你又打算工作啦?又要走?」
排骨煲還冒著熱氣,老式的煤爐還是當年虞谷在這裡吃飯的那一個,外面爬滿洗不掉的陳年舊垢,就算用清潔球洗乾淨也會刮掉原本的塗層,像是一道道猙獰的傷口。
虞小杞中午吃的麵包糊弄肚子,晚飯吃得賊香,都忘了要觀察她小姨和這位酈阿姨。
虞谷默不作聲,聽到又要走微微抬眼,卻沒看酈安筠,目光落在衡量搖晃的小貓尾巴,心裡像是被撓了一樣,熟悉的如鯁在喉又發作了。
酈安筠搖頭:「先不走了,朋友還給我留了一個這邊的工作呢。」
周絹花不是很放心:「什麼工作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卸了妝氣色多差,你要休息。」
酈安筠給外婆夾了一塊山藥,「知道啦,我會休息的。」
虞谷問了一句:「做什麼手術?」
酈安筠:「息肉而已,不是腫瘤沒什麼的。」
她說得雲淡風輕,周絹花也沒多嘴,吃個飯虞谷的手機震動得桌上的不鏽鋼盤都在跳舞,她實在太多事了。等吃完飯虞谷又去接電話的時候,外婆又問酈安筠:「你和虞谷這麼多年都沒聯繫過?」
這話以前周絹花也問過,她當然看得出兩個人似乎吵架了,但也沒往其他地方想。
酈安筠的朋友本來就不多,要好成虞谷那樣的更是僅此一個,老人家覺得斷交怪可惜的,難得苦口婆心勸:「你之前在外地我也懶得說你,都回來了也別老和人家吵架,別人是出門靠朋友,你是靠同事,在家才靠朋友。」
虞谷的手機消息很多,吃飯的時候提示音惹人煩躁,酈安筠瞄過一眼,大部分都是一些備註生硬的xxx生鮮等等工作相關的電話和微信。她很好奇虞小杞斬釘截鐵的那句「她喜歡女的」是從哪裡得出的。
是虞谷告訴她的?還是她見過有別的女人和虞谷在一起?
這個問題撓得她和周絹花說話都心不在焉,客廳桌前的虞小杞在整理文具盒,似乎不在意她們的談話。
酈安筠初中喜歡收集這些文具,有些東西十多年後也沒過時,讓虞小杞多挑幾個拿走。
被長輩數落的酈安筠哼哼唧唧:「我又不是只有她一個朋友。」
她喊了聲外婆,聲音拖得長長,「你怎麼還是總幫她說話啊,到底誰才是你外孫女啊?」
這話她從小說到大,老太太也習慣了,酈安筠現在五官徹底長開,早不是小時候臭美的地用膠帶給自己粘雙眼皮的丫頭,周絹花說:「虞谷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也算啊。」
「親不親的很重要嗎?」
虞谷的忙從她頻繁接的長電話就能聽出來,她隨身帶一本本子,又坐到一邊記東西了,夾雜著方言的話能辨別出的是貨單。
酈安筠眉毛緊蹙:「忙成這樣,不知道的以為她年薪百萬呢。」
她的刻薄也沒變過,外婆打了她一下,問:「小谷說她的車不在這邊,那你送她們回去啊?」
「我送她們去虞谷車那裡啊,」酈安筠聳肩,耳環也叮叮噹噹,「她估計又要幹活去了吧。」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捲髮,嫌棄不如小貓好摸,又伸手讓貓過來,隨口說:「你不和她一起去?」
酈安筠把頭從外婆肩上移開,「我和她一起去幹什麼?」
田蘭月在酈安筠出發就和親媽打過電話了。酈安筠除了臭美、脾氣大還有個顯著的特徵就是口是心非,也能算彆扭人,坦率在她這裡更是堪比海市蜃樓,天塌下來還有她的嘴硬挺著。
周絹花笑了:「你媽媽說你工作的事小谷可以幫忙呀。」
話音剛落虞谷掛了電話走進來,她平時看上去和和氣氣一直帶笑,不笑就顯得很冷淡,這個時候煩得一眼就看得明白,但對周絹花態度倒是很好:「外婆,我要走了。」
頭髮花白的老太太看她:「走啦?有事?」
虞谷點頭,也記得飯桌上周絹花的話,客氣地說:「改天我來給您做頓飯。」
周絹花笑得眼睛眯起,「那就等紅紅生日來吧,今年她來我這裡過。」
酈安筠都不知道這件事,「什麼?」
虞谷:「好。」
她對酈安筠說:「送我走,我得回去了。」
口氣實在太像命令了,酈安筠還要擺譜:「我要是不送呢?」
話音剛落外婆就抄起雞毛撣子打了一下她的肩:「別無理取鬧。」
虞谷笑了一聲,酈安筠咬牙在心裡罵人:故意的。
虞小杞背好書包過來和長輩道別,車開出老城區,酈安筠問:「急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