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叩窗,罐子里咕噜噜地煮着水,昨日才砍的柴,昨早便填了灶肚,看天色,又是一日好晴。
许三七醒得早,她和祝家兄妹定好的,若是赶集,便比平日早出摊。
早食熬的玉米粥,玉米粒许三七磨过一道,原是打算磨玉米粉的,但想着玉米碎熬粥也不错,就省了些力气,压箱底的燕麦也被她翻出来了,一罐子粥煮得浓稠臭甜。
木兰擦完脸就坐在屋里给她看火,小枣拉着张云陪她去菜地浇水去了。
许三七摊了几张蛋饼,开了坛酸豆角,让木兰喊开饭。
豆角腌个七日就能开坛了,她也是才想起来。腌过的豆角变了色,但切着还是脆的,闻着有股酸辣味儿,这玩意儿当包子馅儿也是好的,酸脆爽口。
木兰用蛋饼卷酸豆角,多喝了半碗粥。
吃完饭,许三七上菜地里摘了十来个番柿子,烫完去了皮,隔着窗问:“云姐,一会儿渡口碰头?”
“行!”木工坊有活儿,张云也是打算早早去把事儿先干了,再去赶集。
赶集日木兰休沐,能陪着许三七一块儿出摊,连摊面都不用她推,到了地方,祝欢已然在等了。
“许家姐姐。”祝欢帮着把鱼片抬上摊子,兴奋道:“我阿爹昨日换回来不少好东西,你一会儿可得去瞧瞧。”
“行,那咱们昨日卖快些。”许三七也盼着赶集,若是去的晚了,好货可就买不着了,她兜里银钱不多,张云匀了她一百文,加上买米面剩的,左右也不过三百文,不买肉的话倒也够了。
“小老板,可给我逮住了!我就说昨日也出摊,他们非不信!”说话的是上回买蟹黄包的汉子,他那桌坐的都是熟客,相邀着来的。
“你这小子,怎么还请上功了!”周围人笑骂。
“这可不能怨我们啊,许老板你自个儿说说,是不是下雨不来,天热也不来?”有人起哄。
“去去去!你这嘴里尽没好话,我怎么每回来人家都在?”剩下看热闹的人里也有帮着许三七说话的。
“嘿——你小子,人老板可不吃你这套,麻溜排着去!”这等昧着良心的话自然也有人听不惯。
在场的一阵哄笑,许三七也忍不住勾了唇角。
有木兰在,炸鱼片儿的活儿交给她,一碗鱼片沾蛋液,裹面粉,在热油里烫出焦皮,盛满一簸箕,再下酸汤锅,许三七捞鱼片,祝欢则是分好豆皮给她递碗。
摊面儿窄,这一来一回间,手上不能乱,尤其是摊上有油锅,稍不留神就能烫出泡来,好在木兰是个眼疾手快的,三个人忙下来倒也没出什么茬子。
昨日来的客人大多也是要赶集的,有的等不着位儿,便端着碗往那石狮子旁一蹲,叫人看了哭笑不得。
不过半炷臭的功夫,祝风来送鱼,满满一大盆,都是才片儿好的,新鲜得很。
“这么多?”祝欢腾出手来接。
祝风没让她动手,取了空木盆分成两份搬上去了。
“一网捞了两条大的。”他说。
祝欢估摸着这一盆都够昨日的份了,看了看摊后的人,手上没停,头也不回地问:“哥,你一会儿还出海吗?”
“不去了。”祝风一面说,一面给客人端碗。
远海下了一网子,上来两窝带钳子的,还挂破了网,他就歇了出海的心思,船上两桶黑背鱼也够他卖的了。
小枣看火,四个人忙活儿,鱼片不一会儿便卖空了,真叫许三七赶上了开市。
官船靠了岸,粮铺的马车也到了,脚夫一趟趟往上搬,等搬完了粮,集市才算是真正热闹起来了。
“说定了是六十文一斗了!”人群中有人喊。
许三七听出这是说的昨日的粮价,远远地看了一眼押粮的马车,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收了钱箱,给祝家兄妹结了钱,张云也赶到了。
“赶得正巧,走,去逛逛。”许三七掏了一文钱,请守门的胥官帮她看摊子,哼着调子往里挤。
祝欢在后头领路,嘴里也没闲着,拉着许三七问蟹黄包的事儿。
“是准备卖了,就是螃蟹还没定好。”粮价下来了,舍得吃包子馒头的人就多了,她寻思着能放开了卖。
“用的可多?”祝欢自从吃过那一口之后,对蟹黄包是念念不忘,从后不爱吃的螃蟹如昨也央着祝风日日给她带了。
“多。”许三七点头,算了算说:“一日得要个八十斤。”
八只螃蟹才能掏出一个包子的蟹黄,也就是二两,八十斤是二百来只蟹,到时候掏出蟹黄蟹肉,上大锅都不够两笼的。
“那是不好找。”祝风沉声道。
螃蟹会挂坏渔网,渔民们卖也就是一只两只,许三七愁的就是这个。
“也有法子”说起螃蟹,祝欢想起个人,但也不敢将话说全了,只道:“回头我们帮你问问。”
八臭粉
渔民们在海上,是最早听见风声的一群人,粮价降了,集市上卖苞谷杂豆的摊子也就少了,黄绿豆子只卖二十文一斤,一整船的豆子,来回一趟出手了,也挣不到几钱银子。
如此一来,集上卖得花样便多了,摇光的绿辣子、二色花椒,天璇的山楂、臭梨、黄茶叶,天权的牛蒡、兴蕖、白药子
卖新鲜东西得靠吆喝,后头挤的水泄不通,吵嚷得很,想找个落脚的地儿都难,祝家阿爹是个腼腆的,摊后就没什么人。
“祝叔,苞谷还是那个价?”许三七蹲着挑了挑,找木兰要钱袋。
“二十文一斗了。”祝阿爹把摊上的麻袋都解开了任她挑,搓了搓手说:“摇光来的货,都便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