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柱床的右边就是梳妆台,一个简单的胡桃木四脚柜子,上面摆着一面没有装饰的方镜。姐妹两人照着镜子,轮流穿戴好第三条裙子。
角落里有一个三脚架,上面有一个很浅的铜盆。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一罐清水和一块黄色肥皂。
那是两人的洁面用品。妈妈自制的玫瑰花露,需要在洗脸后轻轻地拍在脸上和胳肢窝。妹妹总是想第一个洗脸,拿着湿毛巾在脸上试了好几次,才结束。
出房间之前,两人的波奈特头饰还是有些区别;妹妹的头几乎全部被包裹住,姐姐的则要开放一些。
楼下餐桌那边,一个熟悉的严肃的身影已经坐在那里。他左手端着陶瓷咖啡杯,右手拿着‘一分钱’报纸,尽量在上面找一些佐餐的信息。右手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本粗制杂志或者叫周刊也可以。
在男人视线的前方壁炉上,还挂着一幅莎翁的画像,正好可以俯视男人用餐。
九点的早饭是伦敦上流社会的简版,但已经是大多数家庭圣诞也吃不上的佳肴。
如果有午茶安排,女孩们会吃得更少一些。
要紧的是孩子的父母秉承英国传统,希望把两个女儿嫁入豪门,因此她们不用早起干活,但那些循规蹈矩的学习任务还是很有必要遵守的。
“帮你叫了一辆马车,吃完早饭它就应该到,钱我已经付过。”说话的人显然情绪不高,神色中还带点厌恶。
“父亲,有什么重要的事?”姐姐手里的咖啡壶没有停下,帮她父亲续上。
“贝蒂,你是知道的。亚瑟的确很不错,而且在附近也算‘名人’。”
她看出父亲的不满神色,也听出‘名人’中隐藏的刻薄。
“他怎么了?难道又跟人打架?对方多少人?”妹妹很调皮又贴心地帮姐姐问,她八卦的神情全部落在姐姐担忧的眼里。
贝蒂很想知道答案,她觉得妹妹是在嫉妒自己。因为她觉得自己很可能要嫁人了,搬离这个看似充满温情的家。
父亲没有回答,继续啜饮咖啡,看他的动作,仿佛咖啡很烫嘴。
贝蒂开始坐立不安,捧着咖啡杯,直勾勾地看着阅报的父亲。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只是晕了过去,他身体可是好得很。”
“什么!爸爸。。。。。。”她有点失去理智和礼貌。
“咚!”杯子掉在桌上,褐色的液体,就那样凌乱地在桃心木桌上流淌开来。
“贝蒂,请你冷静点!”咖啡好像凉了一些,他大口喝下,“道格医生说没什么问题。贝蒂,为了你我才让那小子来厂里上班!”
父亲的语气变得严厉且充满教训的口吻,望着姐妹俩的眼里充满了无奈。
“谢谢父亲大人!”
他是多么想要一个儿子,一个就好。他一心想把家族延续下去,现实却令他很恼火。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有个女儿能嫁一个对他们家族言听计从的人,可豪门姻亲又让他难以取舍。
斯托克先生非常厌恶粗鄙的美国式生活,哪怕他娶了一个本地女孩,却没有动摇一丝一毫。
一种典型的,郁郁不得志的英国佬做派,常有的抱怨嘴脸。在旧大6,他们是失败者,在新大6又觉得自己是被放逐的贵族。
那种刻意营造的失落感与不合群,支撑着那些失败者的脆弱不堪的自尊心。
在许多酸涩的有文化的英国佬看来,粗鄙的美利坚是不可能有文化的,对他们来说,文学早在莎士比亚时代就终结了。
两轮轻便马车按时来到斯托克家楼下,车夫朝贝蒂行了触帽礼。
贝蒂很快钻进马车厢,收到她迅捷地拍打车厢的信号,马儿很快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