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就到了万宗宁的生日,我们穿戴齐整就坐车去了万家洋楼,爸爸和太太一辆车,我和阿乐跟哥哥一辆车。
起先阿乐不想去,爸爸点他道:“是让你出去认人的,也是要让人认你。”
他是爸爸的义子,这种场合要是不露面,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了。
说穿了,带他去是爸爸在抬举他。
阿乐自然懂这番道理,只好乖乖穿起西装跟我们一起装相。
哥哥斜眼看他,嘲道:“你现在架子倒是大。”虽然最近哥哥已经不坐轮椅了,到底长时间站立走路还是勉强的。
阿乐干笑了一声,连忙讨饶:“箫至哥,我错了。”又说:“我就是想我到底是外人。”
“你进阿蓝房间都不敲门,这会把自己当外人?”哥哥拿眼风扫他,阿乐笑得更僵了。
我也白他一眼,说:“你就是想躲懒好歹也找个好借口。家里谁拿你当外人了?”
我心想,茗茗还没份呢!
不过社交场本也不适合小孩子,我也是前几年才开始和爸爸出去走动的。
阿乐被我们兄弟俩一通教训,彻底老实了。
我想起万有霖,特地叮嘱他道:“我们是上门做客的。你看到万有霖再怎么不对付,面上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了,免得被人背地里说没规矩。”
阿乐恨不能当场跳车回家,奈何被我们盯着只得答应。
据说万宗宁从年轻时起就非常洋派,万家洋楼就可见一斑,门口一片英式草坪绿意茵茵,大门口还有一座巴洛克雕塑喷泉。
我们到时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万十行在门口招呼客人,倒是没看见万有霖。
他看到我们忙上前来迎,笑着和爸爸太太寒暄。我紧跟着哥哥,想到他还没痊愈默默扶住他的手臂,哥哥含笑看了我一眼,借力踏上台阶,一边跟万十行开玩笑,问他怎么在大门口当起门童来了。
万十行见他行走如常也很高兴,听他玩笑便说:“我可没有你这种会体贴人的弟弟,自然只能劳心劳力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便问:“万有霖呢?不知道他的手臂好些了没?”
阿乐默不作声在后面提着礼盒,闻言也四下看了看。
万十行摇头苦笑:“这家伙惯会偷懒的,不知道哪儿去了。我让他少打游戏,他跟我说手没事了,让他干丁点事情,又说手疼。”
确实是万有霖能干得出来的事,大家听了都笑起来。正巧万宗宁从内厅里出来,我们便上前给他祝寿。
阿乐送上礼盒,爸爸亲自打开拿出那只粉彩花鸟纹兽耳衔环瓶,摆到桌案上。万宗宁脸上一片惊喜,从衣袋里掏出一副眼睛,小心翼翼捧起来眯着眼细细打量,一边对爸爸赞道:“老弟,你的眼光从来不错的。”
我们陪在一旁听他们说话,万有霖悄悄凑过来,想要挤开阿乐站我旁边。阿乐一脸面无表情,却死活不让他挤过来。
我怕他们俩吵起来,瞪了阿乐一眼,护着万有霖的左手臂往后退了退,哥哥侧头看了我们一眼,阿乐也老实了。我问万有霖:“你手臂怎么样了?你哥哥说你这几天还疼?”
“骗他的,早不疼了。”他干脆道,又用眼神去挑衅阿乐,“方同学,真是稀客啊。”
我头疼地挡在他俩当中,小声说:“稍安勿躁,我们今天是来给你爷爷贺寿的。”
万有霖可怜兮兮地扁扁嘴:“欸,不是说也有我的礼物吗?”
“自然是有的。尊老为先,你耐心点。”我随口安抚,阿乐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
等两位长辈聊完,万宗宁又关心了哥哥几句,只说年轻人有拼劲,伏虎无犬子,将来定要青出于蓝。大概提了这句想起了我,又跟爸爸说:“做人不过一层里子,一层面子。你几个儿子可算里子面子可全占了。”
这话简直夸进了爸爸心扉,他嘴上谦虚了几句,脸上却春风得意。
我紧挨着哥哥站,让他搀着我的手好借力歇歇脚力。
众人朝我们望来,不由窃窃私语。我心想也是,哥哥高大俊逸,我却长得纤瘦阴柔,兄弟俩长相也毫不相似。
说起来虞家人恐怕没有高大的基因,哥哥果然还是随了太太,我也长得像妈咪,爸爸空有两个儿子,一个长相肖似他的儿子也无。
陪着长辈们说过话,我们这些陪衬的总算可以自由行动了。
笙哥他们来得早,这时才带了eden找过来。
看来是为了看望万有霖,笙哥说:“前阵子我那不成器的手下害得万少爷受了伤,一直都没来打招呼是我们怠慢了。今天借了给万老先生过寿的东风,我们略备了点薄礼就算给万少爷压惊了。”
eden立刻捧了一个文件袋给万有霖,他狐疑地接过去打开一看,一下子眼睛挣得老大。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笙哥托了人找了业内一位已经隐退的作曲家给万有霖写了新歌。
我从阿乐手里接过礼袋,他百无聊赖地双手插袋,好像如释重负一般,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礼袋里是我买的一件铆钉皮衣,之所以送这个是因为之前我私下让林嘉霓发了几首万有霖他们乐队的歌给我听,听着风格挺摇滚的,我也不太确定万有霖会不会喜欢,但是提前去问又太刻意了。
我递给他时,他也颇意外,有些惊喜地说:“你给我选的?”
见我点头,他恨不得立刻换上,我笑着阻止道:“今天是你爷爷的寿宴,你别抢了他老人家的风头。”
几人都笑起来,eden终于松一口气,说:“万少爷,先前我们查清是现场的一名工作人员工作失职导致的意外事故,现在已经将他辞退,另外相关的负责人也已经做了处罚。”
万有霖收了这么一份大礼,应当也不会再跟他们计较,果然说:“贵公司处理得很得当。”
这桩事便算了结。
哥哥陪我们站了许久,我正问他要不要去沙发上坐一会,忽然一人走过来叫了一声“表哥”,原来是梁辞。
哥哥便点一点头,我才想起上次这人说过自己是太太那边的亲戚。他对哥哥态度热情,对我和阿乐却冷淡得多。我心想这也算是世人的态度了,私生子和干儿子总比不得正经儿子有体面。
万有霖对他也不见热络,专跟我说话。阿乐难得没有出言讥讽,不过他紧贴着我身边,我又扶着哥哥。万有霖只得隔着人与我说话,别扭得很。
哥哥跟梁辞聊了几句,突然问:“听说你和阿蓝是同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