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并未直视,来自正午的阳光还是刺痛了我的双眼,就算有着异于常人的左眼,面对突然提高的亮度时,依旧很难适应。我将眼睛眯起一条缝,以便逐渐适应周边的亮度,被光线刺激出的泪水混杂着脸上的灰尘缓缓滚落,世界终于在我眼中逐一复原。
我站在一片狼藉之中,不知所错。
兴许是在写下这篇记录的时间过于久远,又或者当时的我并未留心观察,除去模糊的废墟轮廓,我已然忘记那栋价值不菲的建筑被撕成了怎样令人难以辨认的碎片。显而易见,被藏在房屋墙壁内侧的虫卵被不知名的力量催动了孵化,数以万计的可怖虫类破壳而出,所带来的巨大动能撕碎了整栋建筑,目光所及之处甚至找不到一处玩好的墙壁。
本以为是我的攻击导致了虫群的孵化,从而进一步导致了宅邸的坍塌。但以宅邸的损坏程度来看,更多的蝇虫早已破壳而出,众多可怖蝇虫孵化的力量直接摧毁了这座之前令我眼花缭乱的华丽建筑。或许是运气使然,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在我昏迷之时,所在的书房虫卵尚未孵化完毕,否则我就算没被碎石瓦砾活埋,也早就葬身虫腹了。
我似乎昏迷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按照目前太阳所在的位置判断,现在时间接近正午。托圣瞳先生的福,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依旧保持着意识,但受到虫卵的干扰,他没法像在灰雾谷时那样,直接接管我的身体。以圣瞳先生看来,大致过去了一天左右的时间。我并不了解圣瞳先生当时的状况,想来这段时间一定相当难受。
即便弄清楚了时间,正午的温暖阳光也并未给我带来暖意,反而让我的思绪更加混乱。走出这一片碎石瓦砾,街道上的异象比起虫子更加令人心底寒。哪怕没有圣瞳先生的提醒,我也能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
太安静了。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要知道,即便位置再偏远,诺丁城还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市,而身为诺丁城的主人,沃热尔子爵的家自然而然的建在了整个诺丁城最显眼的地方——诺丁城的城市中心,这也是平日里最豪华的地方,至少在我来这里的途中是这样。即使时间接近傍晚,周边也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更何况还生了宅邸坍塌这样的大事,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子爵的宅邸,城内的其它建筑似乎并未遭到破坏。我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道上,让消耗的魂力随着时间慢慢恢复,周围寂静无声。或许在我昏迷时,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地上零星散落着一些被踩坏的货物和不知道什么布料的碎片,显得杂乱不堪。
“咔嚓。”
一声脆响从我的脚下传来,我循着声音看去,映入眼帘的东西让我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段属于人类的手骨——至少曾经是。上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小孔和碎屑,内部已然被掏空,脆弱的外部随着外来的重量应声碎裂。我在心里为这段骨头的主人默哀了几秒,能够对人骨造成这样的伤势,除去蝇虫那能够高旋转的可怖口器之外,我想象不到别的东西。
看起来,在太阳落山之后,这些虫子就已经正式孵化完毕,并且无差别地袭击了城中的居民。这个倒霉的家伙昨晚正巧在附近,被一涌而出的蝇虫撕了个粉碎,化为了新生虫群的养分。
也怪不得这里如此安静,距离宅邸最近的街道在第一时间遭受了蝇虫的袭击。以宅邸的大小来开,如果每一面墙壁的内侧都有着那样数量的虫卵,那么蝇虫的数量达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程度。附近的居民要么已经逃走,要么被虫群撕成了碎片。
我倒是希望数量达到如此规模的虫群早已消融在清晨的阳光之中,但事实恐怕难以如我所愿。从废墟下追赶我的虫子们身上不难看出,它们对于温度的变化相当敏感,也许现在正集体蛰伏在城市的某处,等着夜晚来临时再度出击。
直觉告诉我,那被掩埋的废墟之下隐藏着更多的线索。除非下面的虫子自己跑到阳光下,不然我也没什么能够对付它们的好办法。在适宜的生存环境下,这群蝇虫的战斗力足够将像我这样的魂宗当成晚餐。
“咔。”
经过摧残的窗户早已受不住更大的外力,我随手便将整个窗户掰了下来。在心中对房屋的主人表达歉意之后,我从窗户翻进了屋中。虽说地面上并未留存一丝血迹,但杂乱的家具以及部分坚硬的骨头碎片都在向我诉说着屋主悲惨的下场。
这一路走来,经过的房屋无不支离破碎。若非我亲眼目睹了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一般人很难想象这里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灾难。
虽然仍旧不清楚天亮之后蝇虫的去向,不过我与圣瞳先生还是摸清楚了虫子的袭击规律。以子爵的住所为中心,周遭的房屋都受到了不小的破坏。我向周边探索了大概两个时辰,房屋的损坏程度也在不断减轻。除去来不及撤离的人,以及在睡梦中就变成夜宵的人,剩余的居民都逃离了此处。虽然建筑惨遭破坏,但受害者似乎并不是很多,保守估计在二十人左右。
地上的某些衣物残片和撒落一地的金魂币让我大致猜到了屋主的身份,这人正是我进城时勒索商队大叔的守卫。
虽说屋内混乱不堪,但墙上粘贴的一张不起眼的诺丁城地图并未受到影响。我拨开挡路的破损家具,将整副地图记忆了个大概(主要还是圣瞳先生负责这部分,我的记忆力实在令人难以恭维)。
按照记忆下的地图,我向武魂分殿的大致方向走去,凭我一个人的实力,无论是自保还是解决事件,都远远不够。更何况,目前并没有任何有效应对虫群的办法,也许那里的魂师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整起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