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关校尉很欣赏他,时常赞赏他是个参军的好苗子,叔父何不送他入军营。将来战场上搏个功名。”
“战场上刀枪无眼,九死一生,只怕他娘不会同意。”
“叔父怕担责?”
李含章苦笑,“毕竟不是我亲生的孩子。”
“叔父不妨和韩杞谈谈。我观他眸光锐利,不是池中之物,趁来得及,摸耽误了前程。”
李含章叹息,“奈何现在不征兵,入军营也不是件易事。”
“叔父忘了老泰山是何许人也?”
“那怎么行。”李含章唬了一跳,“即使入军营也决不能进罗家军,给你婶婶知道,我这日子甭想过了。”
“不需叔父亲自出面,吩咐阿凝代办即可。”
“阿凝?阿凝和娘是一条藤儿!”
“叔父还不知道罢。”仇璋浅笑,细看那笑有点咬牙切齿,“阿凝最近同韩杞走得很近,俨然已把他视作自己的亲弟弟,早没了当初的敌视。”
“有这回事?”李含章一喜。
“文璨岂敢在叔父面前打诳语。自己弟弟的事,阿凝必尽心尽力办,有她出面,罗将军也会多加关照,叔父可无忧矣。”
李含章连连点头。称赞仇璋的主意好。等他问明了韩杞的意思,就去和李纤凝说。只要李纤凝肯出面,事情还怕不谐么。
七年前阿悉兰还是个少女,无足轻重,仇璋能打探来的消息也十分粗糙。
长安城中有不少胡姬酒肆,老板娘无一例外是风情万种的胡娘,甭说胡人爱光顾,汉人们也是酒肆里的常客。
阿悉兰便是罗含常常光顾的一间胡姬酒肆的老板娘的女儿。阿悉兰八岁那年老板娘意外暴毙,罗含将阿悉兰收为义女抚养。此举在外人看来委实善心泛滥。当时坊间还起了几种猜测,有猜测阿悉兰名义是义女,实则是罗含的亲生女儿,也有猜测罗含看上了阿悉兰的容貌,预料到她长大以后必是个美人胚子,打着收养的幌子,实存据为己有的邪念。
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李纤凝一扫而过,着意记下阿悉兰未被罗含收养前的居处。之前从魏斯年传递来的消息里获悉,大秦寺的人也在寻找那对胡人男女。设若胡女就是阿悉兰,她极有可能回到幼时的故居躲避。
想到这一层,李纤凝立刻叫上韩杞赶往阿悉兰儿时的居所。居所位于醴泉坊,醴泉坊可以称得上是胡坊,胡人聚居,胡寺林立。
阿悉兰曾和母亲居住的故宅位于坊南,辗转找到,隔墙看去屋子已荒废多年,门窗破败,屋脊倾塌。院里的土地倒是被拾掇的干干净净,一垄垄种满了葵、菘等菜蔬,西墙根下立着一棵花椒树,结出了一蓬蓬青豆豆。约莫是某户邻居的手笔。
院门虚掩着,韩杞推开门,进去巡视一圈,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李纤凝难掩失望,正思索着,门前突然来了一个小孩,仰着头问:“你们是谁?”
李纤凝问他,“你是谁?”
“我是那家的孩子,姓孟。”男孩指了指隔壁的房子,又指了指门里的菜地,“这些菜是我家种的。”
“为什么在这里种菜,认识这家的主人吗?”
“娘说地空着可惜。”
“认识这家的主人吗?”李纤凝重复。
“姐姐瞎么,这户人家没人。”小孩言语天真直白。
李纤凝一噎。韩杞暗笑。
“姐姐还没回答我,你们是什么人。”男孩执着于这个问题。
“我们是万年县县衙的公人。”
男孩打量李纤凝韩杞片时,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信上尽是污糟糟的手指印,杂着油迹,污秽不堪,“有个姐姐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万年县衙的人。”
李纤凝吃了一惊,抬手去拿那信。
小男孩一缩手,将信拢回怀中,“那个姐姐说你们会用一两银子跟我交换。”
一两银子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不是小数目,男孩拿捏不准他们会不会给,眼睛焦渴的望着。
哪里找正正好好的一两银子,李纤凝随手摸出一块大的,一两多至二两了。男孩欢欢喜喜接下,哪知下一秒竟然撕了信。
李韩二人均不及阻止,怔怔看着他。
男孩撕了信,朗朗道:“信是假的,那个姐姐说了,没银子给假信,有银子给真信。哥哥姐姐等我,我去给你们取真信。”说完噔噔噔跑了。
却不是家里方向。
李纤凝韩杞面面相觑。
“该不会叫那孩子耍了吧?”
“等等看。”
半盏茶功夫,男孩又噔噔噔跑了回来,手上果然拿着信。
李纤凝接下,拆开,信中写有两行字:新昌坊,青龙寺。落款是悉娘。
李纤凝问男孩,“给你信的姐姐是不是有一双绿眼睛?”
男孩说:“她戴着帷帽,我没看到脸。”
“信是什么时候交给你的?”
“五天前。”
李纤凝沉默片时,“知道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