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谨言多方打听后,得知崔公子竟是一个品行端方、谦和温雅的世家公子,与乃父圆滑钻营的行事风格迥异。
加之夏谨言确实也不敢得罪如日中天的首席宰相,于是和崔府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按照婚姻六礼,提亲之后便是问名,接着是纳吉,之后便是纳征,也就是下聘礼了。
下聘礼这天,夏府里里外外收拾一新,上上下下一团喜气。
时辰一到,就听府门外锣鼓喧天,丝竹动地,长长一列穿红着锦的相府随从,抬着整整十八箱红木大箱装的聘礼,一路敲锣打鼓而来,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近年来,天下兵荒马乱,作为首善之地的长安,亦数次被皇帝抛弃,屡遭乱兵洗劫。
这场宰相公子聘娶大员千金的盛大婚礼,可算是长安城多年未见之繁华盛况。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场婚事,那些在数次劫难中幸存下来的老一辈长安士民,更是老泪纵横地回忆起当年同昌公主下嫁时举城欢庆的盛景。
下聘之后,本该确定婚期,但就在这时,朝中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令清姿的婚事无限期地延迟了。
事情是这样的:几个当权宦官发动政变,将皇帝囚禁在少阳院,扶立太子提前登基。
唐朝中后期宦官专权,废立皇帝乃是常事。
不过这次,飞扬跋扈的宦官们遇上了强势宰相崔胤。
崔胤外有朱温为援,内与禁军指挥使
孙德昭(夏鲁奇的师父)交好,遂联合孙德昭,率领禁军发动兵变,入宫救出了皇帝,斩杀了那几个作乱的宦官。
朝局总算重归稳定,但崔胤仍未罢手,他以宦官乱政为借口,兴起大狱,将宫中大批宦官都牵连进来,大肆诛杀。
宦官们惶惶不可终日,也开始寻找外援,偷偷跟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勾结,想借助李茂贞的力量与崔胤抗衡。
这年冬天,宦官们在一个寒风刺骨的深夜,挟持皇帝从宫城北门出了长安,一路奔向凤翔节度使李茂贞的地盘。
崔胤得知后,赶紧送信给朱温,朱温打着勤王护驾的旗号,浩浩荡荡往关中杀来。
长安城再次被皇帝抛弃了。只是这一次,皇帝不是自己逃走的,而是被宦官们偷偷劫走的,因此文武百官们未能跟着一起去。
长安城没有了皇帝,宰相崔胤趁机掌控朝政大权,他像皇帝一样高坐朝堂,把往日跟自己作对的大臣一个个贬出朝廷,然后接连提拔自己的私党。
夏谨言因为与崔胤联姻,也得到了提拔,从正四品的太常少卿提拔为正三品的工部尚书。
虽然婚期因此推迟了,清姿耳边却终日灌满丫鬟婆子们的议论声:
“如今朝廷里可是咱们亲家翁一手遮天了……”
“咱们小姐这是积了几辈子德修来的福气啊!”
“只是,这婚期却不知要定在何时?”
“那肯定得等到把圣上救出来啊!”
岂料,这一等
就是两年,直到第三年春天,朱温才打败李茂贞,从李茂贞手里抢回了皇帝,护送皇帝回到京城。
朱温立了勤王大功,被皇帝册封为梁王——这是唐朝继晋王李克用之后的第二个异姓王。
之后,朱温收兵回汴梁,却让侄子朱友伦留在长安,担任禁军统领,名为宿卫京师,实则监视皇帝。
如今的大唐皇帝形同傀儡,朝政由崔胤把持,禁军由朱友伦掌控,其余文武百官唯此二人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