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时初刻,齐夫人派了一个丫鬟过来,说正房那边传晚膳了。
“今日这么早就用晚膳?”夏鲁奇和李嗣昭尚未分出胜负,不想离开练武场。
“我还要回皇宫拜别圣上。”李存勖神秘地眨了眨眼,“而且,我得去宫里接一位大美人。”说罢,转首朝李嗣昭挑起一边剑眉,邪谑地笑了。
清姿微微撅起了樱桃小嘴,心里莫名地升起几许不快,从草地上迅速站起,快步地走开了。
李存勖见状,诧异地叫住她:“清姿妹妹,你不一起去用晚膳吗?”
清姿站住,回头淡淡笑道:“我跟娘亲都在西院自己用膳。”
李存勖皱了皱眉,突然对清姿落寞的小小背影挥手喊道:“喂,等等,我也去!”
一边追上去,一边回头拌了个鬼脸:“我去云夫人那里尝尝鲜,邦杰替我给你母亲说一声我不去了!”
说着脚步如飞追着清姿过去了。
夏鲁奇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了看李嗣昭。
李嗣昭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少主人解释一下,线条刚硬的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得歉意地深鞠一躬,抬手拱了拱,转身健步追李存勖去了。
留下夏鲁奇和那个正房丫鬟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
“娘亲,世子要在咱们院用晚膳!”清姿刚踏进院门就如枝头喜鹊般欢快地喊。
云怀珠连忙放下手中绣活,抬手理了理鬓发,惶惑不安地走了出来。
见清姿果然与李存勖并
肩走进来,午后阳光洒满少年明蓝色的窄袖衣衫,勾勒出他修长秀挺的身姿,好似天边的骄阳,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云怀珠眼神有些恍惚,清姿清脆的声音响起:“娘,快让小厨房准备晚膳啊!”
云怀珠这才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玉颊扬起一抹美艳动人的笑影:“世子贵步临贱地,妾荣幸之至,今日当亲自下厨,为世子治一桌接风宴!”
清姿噘着嘴扭了扭身子:“娘亲好偏心呐,你都不曾为我亲自下厨做菜!”
“哈哈哈……”李存勖疏狂地哈哈大笑,衫袖轻扬,大步流星进了正厅。
见窗下的卷草纹梨花木书桌上放着一卷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封面,念道:“《李尚书集》。”转首惊喜地问清姿,“云夫人也喜欢李益的诗?”
清姿甜甜地笑着道:“娘亲和我都喜欢,最近是我在读。”
“哦?”李存勖挑起英挺的剑眉,“这本诗集你通读了?”
“嗯!”清姿点头,黑玛瑙般的大眼睛闪着自信的光芒。
“那我考考你,‘塞上笳鼓断人行’。后面一句是什么?”
清姿呆了呆:“这……李尚书作过这句诗?”
“咦,你才说你通读了。”李存勖邪邪地坏笑道。
“我确实通读了!”清姿急红了脸。
“读过一遍可不一定都能记住。”李存勖笑得越发促狭。
“我都记住了!不信你随意考我!”清姿几乎要急哭了,灵动的大眼睛泪水渐
涌。
“那好,我再说一句,看你能否说出下句。”李存勖并不翻开书看,凭着记忆道,“几处吹笳明月夜,下句是……”
“何人倚剑白云天!”清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从此无心爱良夜……”李存勖迅速吟出一句。
“任他明月下西楼!”清姿再次应对如流。
“别来沧海事……”
“语罢暮天钟!”
“天山雪后海风寒……”
“横笛偏吹行路难!”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如同行云流水,无有半分滞碍。
如此对了上百句,李存勖见清姿有些气喘,方才停下,击节赞道:“看来这本诗集你果然都记住了!”
清姿嫣然一笑,绽出浅浅的梨涡:“我不曾虚言吧,你刚才那句诗,绝不是《李尚书集》里的!”
“当然不是,那句诗是我随口作的!”李存勖忍不住大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