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因为“傲寒”一提,第二日,景云并没有叫越泽随同出宫,而是让他待在凤栖阁抄书。还命凌珊到浣衣坊去,将昨日所有的衣服都洗干净。
凌珊虽是习武之人,但是饿着站了一夜,一大早又叫去浣衣,身体有些吃不消。
景云见她憔悴的样子,暗自欢喜。
对于她来说,凌珊就是一匹难训的马。而潮紫门就是栓着她的缰绳,只要这缰绳握在她手里,她断然是不敢撂蹶子的。
“玉阳宫内万余人,你且将懦儿带去,将所有的衣物交于她。”景云对令若嘱咐着,又想起什么,道:“不洗完,不准,吃饭!”
令若俯身颔。便带着凌珊去了浣衣坊。越泽坐于二楼书房,望着凌珊踉踉跄跄地走出去,心中不由得担忧起来,笔尖上的墨汁滴落也不得知。
不过,他很快便知,自己的担忧很多虑。
凌珊走后,小椅子给他端来一盏茶。他只抿了一口,便潜心抄书,也不知过了多久,忽闻窗外呼啸一声,让他不由得紧了紧衣物。伸手一探,才现茶冷了很久了。
许是累极了,他觉得眼前有些昏,便闭上眼睛想休憩一会儿。蓦地,一阵欢愉的笑声响起,恍若山涧中的叮咚泉水。令越泽眼前清明。他抬眼,恍然觉春色将来。
只见一抹丁香色的身影闯入宫墙,昂踏着轻巧的步伐,走进了耳房。
令若紧跟其后,在将要踏入门扉时,被越泽叫了上来。
“才不到一个时辰,她怎么就回来了?”
令若闻言,双眸一亮,突然激动地侃侃而谈:“越泽公子,懦儿实在是惊为天人啊……”
她道那凌珊,去到浣衣坊后,便将百余件衣服丢入积水的大缸中,只见她一脚便将一其中一个大缸踢起,那大缸内便旋起腾腾漩涡,衣物在其间旋转的飞快,水不一会就浑浊起来。
她身如飞蝶,仿佛在云端舞动。一脚接一脚,出神入化快如幻影般不可思议。刹那间,数十座旋转的大缸,齐齐卷起盘旋水花,此起彼伏,划起重重弧线,如同百花齐放,叹为惊人。
更令人震撼的是,那些衣物被提起来时,均干净无比,污渍都被洗净了。
“越泽公子……我在这宫中如此久,当真还未见过这样有趣的事情。”令若感叹道,说着说着,竟流露出羡慕的眼光。“她还说,就给这功夫取名‘洗衣缸腿法’。将浣衣坊众人逗的大笑。”
越泽闻言低笑,但开口时,语中却带着惋惜,道:“真可惜,我没有看到。”
“懦儿若能在宫中,总还能生些有趣的事的。”令若宽慰道。
越泽点点头,说:“那她现在……”
“去耳房内休息了,想必是累极了。”令若道。
越泽点点头。思绪蓦地飘远了。
或许,明天能出宫去吧。
当晚,越泽陪同于景云房中,在为景云沐浴时,他偷偷往玉泉水中加了些柠檬香茅草。起身时,一股舒心解郁的芳香扑鼻而来。景云见自己的肌肤顿然如美玉般透晰,心情大好。
越泽摩挲着景云的小手,热雾缭绕在她俊朗的面容旁,恍如谪仙降世,眼神中带着无尽的爱怜,这情有独钟的神态,令景云浑身酥麻。
景云赤身搂着他,手在他身上反复摸索着,道:“本宫就是喜欢越泽的柔情,越泽就是最美的医仙,身上每一寸气味本宫都爱。”
说罢,她令越泽抱起她,这夜,二人同寝。
翌日,越泽如愿以偿,陪同景云出宫去涧西马场策马。他们分乘几辆马车从宜安城穿过,经过百草堂时,他一如既往地请愿。景云知晓他喜欢制香作药,便允了。
他怀里还抱着那只小灰鸮,担心节外生枝,便在百草堂中随意挑选了一些香料,便悄悄从后门走了。
在路边询问了多次,他才找到潮紫门。
他本以为,凌珊该是来自名门大派,不想潮紫门却如此落魄贫困。他莫名觉得恍惚,凌珊出身如此低微,为何有那般心境。
正当他呆滞踌躇时,大门突然打开了,引入眼帘的是一个衣衫简朴,素衣广袖的男子。
越泽突然想起凌珊月下的言语。
“我哥哥,他很漂亮。”
俊美端庄犹如神灵,凤目清澈而勾人,他像是从明月中走出来的人,清丽而脱。当他出现在破败的门前,残石都像遗留的神迹。
江寄余一抬眸,便看到了门前的男子,俊逸优雅,肩上还落着一只灰鸮。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是来造访的。
还未等他开口,越泽先问了一句。
“敢问公子是否是江寄余?”
江寄余愣了愣,倒是身后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帮了应了。
“是啊,他就是。”靖川行道。“潮紫门是清白了,不是才刚来过吗?又来?”
这话说的,倒是让越泽疑惑了。
凌珊并没有提到家中还有这样一位矫健开朗的少年郎。这少年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如初升的朝阳,蓬勃傲然。
“川行公子,恐怕此公子并不是官府中人吧。”江寄余言语中带着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