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千岁爷下次进宫,就见不着这副场面,对陛下也好,对千岁爷也好。
谁能想到一向生人勿近,连婢子都不让贴身伺候的千岁爷现下竟对陛下上心至此,不像先前养着玩,又不像单单将陛下当金丝雀般看待。
但若是说当个眼珠子般瞧着,又谈不上。
只是对比旁人,实在特殊。
拂尘暗自想着,可怜他都到宫里的老太监该出宫享福的年纪了,还日日都得为自己的项上人头提心吊胆。
宁轻鸿还并不知自己因此事,此前被乌憬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恶狠狠记过一遭,甚至半夜想到都要坐起来说一嘴的程度。
他正同内阁大臣们议事。
半个时辰后,
千岁爷出宫回府。
宁轻鸿回来时,乌憬才刚刚醒来,用完了早膳,正昏昏欲睡地趴在书房的桌上醒着神。
桌上摆了一张极大的宣纸,下人说是让他坐在这里练字,但没人看着他,乌憬坐了一刻钟,上头仍是雪白一片。
直到书桌被人屈指轻轻叩了两下,趴在桌上的乌憬才怔怔地抬起脑袋,看见来人的衣角,有些心虚地喊,“哥哥?”
宁轻鸿抬抬指尖,让他身后的宫人们将折子放到桌面上,再捻起那张白纸,淡淡翻过来看了一眼。
前后两面,半点墨点子都没。
宁轻鸿似笑非笑地看着人,好整以暇地问,“乌乌睡醒后都做了什么?”他似乎只是纯粹一问,话语中没有责怪之意。
乌憬便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吃好吃的,又困了,在这里等哥哥找乌乌玩。”企图为了掩盖自己不干正事,末尾又说了点好话。
宁轻鸿听罢,眼中又浮现出笑意,微叹,“罢了。”
“昨日臣让陛下去上朝,乌乌却倒在龙椅上,都快睡着了。”
“下朝后又教乌乌句读学字,学了一日也只勉强记住,心思也不知到底放到了哪里去。”
“入夜后带乌乌去夜市转了一圈,只玩了一会儿,又没了兴致,只会看着我呆。”宁轻鸿似觉着有些棘手,轻声,“在画舫上也是,我做什么,乌乌就好奇地也想跟着做。”
宁轻鸿昨日才察觉出一些不对劲。
“先前还敢背着哥哥去找小狗玩呢。”
宁轻鸿伸出指尖,平摊着,只微微抬了抬,乌憬就乖觉地站起来,怔怔地走到人跟前停下了,还没反应过来,便察觉到对方俯身,微微抚了抚自己的侧脸,将他的乌绕到了后面。
听见人在他耳畔道,“乌乌这样可不行。”
身为傻子,是听不懂这么长一大段的话,但乌憬就是不装,也很是困惑,有些难以理解,不明白自己这样做哪里有问题了。
吃嘛嘛香,睡得也饱。
除了有些无聊,哪哪都很好。
见乌憬仍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宁轻鸿作罢,起了个新话题,笑问,“乌乌今晨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跟昨日一模一样的语句。
乌憬几乎是下意识就踮起脚,撑在宁轻鸿的肩膀上,仰脸在人的眼尾轻轻碰了下,温吞地说,“哥哥早?”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宁轻鸿说,“哥哥听人说,乌乌早上似乎没有吃那半碗药膳。”
他话说到一半,乌憬就亲了上来,宁轻鸿语句中没有卡顿,语却变得愈地慢,最后几近低喃说出,才低低笑了下。
显然是乌憬误会了他的意思。
乌憬反应过来后,霎时呼吸都烫了起来,听见宁轻鸿温声细语地问他,“乌乌怎么被哥哥教得这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