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伏自盛装道歉那日起,连续三天,都是早早来到林木胜住所,与林木胜促膝长谈,直至夜黑才离去。
第一次来的时候,林木胜做完早课,刚从打坐状态中站起,就听见了敲门声,门外同时传来孔伏亲切的呼叫声。
“林贤弟,愚兄有理了。”
对孔伏在这个时候出现,林木胜感到奇怪。昨天分别时,确实定好了今日之约。可自己这时是刚修炼完,外面天也还没亮,这位老大哥就出现了,仿佛是彻夜守在外面,就等自己起床似的。林木胜昨夜是目送着他离开的,所以这也不可能啊!林木胜当时还提出过,天色太黑,影响辨别方向,不如在隔壁暂居一晚。孔伏当时摇着头笑了笑,走出两步后,马上融入了夜色中。
提出住一宿的建议时,林木胜的脑子里,还莫名其妙冒出了那个着名典故来着,就是并刀如水那个。那词,虽然说的是男女之间的情事,但将最后三句挪到此时此刻,用来比喻林木胜依依惜别的心情,居然还意外的应景。
林木胜带着疑惑开门迎客,寒暄几句之后,孔伏没征求他的意见,就接着昨晚的话尾,继续讲述那些并不太远的故事。而林木胜听的是津津有味,不能自已。直到孔伏看见外面又是乌漆麻黑一片,主动提出告别,林木胜在目送孔伏的背影再次消失后,才想到了又忘记问这个问题,以及许多疑惑都没机会问出口,心里不由更加懊悔。
第二个早上,又是重复了昨天的过程。全程依然是孔伏在主导着话题,只不过他口舌便给,叙述的内容越来越深刻有趣。而这种人,正是林木胜最愿意打交道的,以至于完全被故事内容吸引住。沉浸于孔伏说出的内容,林木胜又忘记了昨晚的打定的,今天要抢夺话语主导权的主意。
第三个早晨,也就是第四天一早,当林木胜已经习惯了凌晨的问候,仿佛出差时,等待酒店清早的时,孔伏却没来了。
林木胜打开门,站在门口一直等到天亮。等到了河对面已经隐隐有人走动,孔伏居然还是没有出现。林木胜原本是打定主意,见面了就开始问一堆问题,不让孔伏有主导话题的机会。如此看来,打算又一次落空了。
林木胜对孔伏很是思念,对那些事迹的后续,更加期待。过往那些事真的很引人入胜,特别是孔伏提起他自己的那些举动,让林木胜颇有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感受,换林木胜在场,选择也相差不了多少,难怪孔伏认为,他与林木胜的性格颇为相类似。
林木胜也很是纳闷儿,约定好的事情,孔伏不至于忘记了的,更不会被小事阻滞。这不是自己的性格,更不是孔伏的。难道这方天地,还能有让他抽不开身的重要事?
时间一直流逝,直到接近再次天黑的时段,孔伏突然出现在宾客坊的入口处。这真的是突然出现的,前一秒,那里还是空白无物,就在眨眼工夫,孔伏就在那里站着。至于这时候,是接近天黑这个时间节点,林木胜是根据前几天的经验,估计出来的。但以林木胜的严谨,就算不是非常准确,也相差不远了。
林木胜赶紧迎上去,孔伏也急匆匆走过来。来到林木胜跟前,深深鞠躬后,很抱歉的说道:
“贤弟见谅,愚兄处理一件突事件,不得不失约。望贤弟海涵。”
孔伏解释的清清楚楚,道歉也是极为诚恳。林木胜自然也不是性情乖张的人。而且两人是志趣相投的好友,又不是情投意合的不伦恋人,不可能做出拿捏对方的举措。他赶紧上前扶住对方,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
“大哥根本无需道歉,怎么,我两人还很生疏吗?有急事,自然要解决。当年我活在凡间的时候,遇见不少变态的仲裁员,半夜来个电话,还不是要忙碌一番。没事的,当被狗吠了几下,自己跑路就是。”
孔伏闻言一笑,暗忖,林贤弟活着时过的日子,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还是有不少敢怒不敢言之事。
林木胜将孔伏迎进房内,还没坐下,就赶紧问道:
“大哥,你这时节来,这天,怕是很快就要黑吧。”
孔伏一屁股坐在扁座上,偏着头想了想才回答:
“原来已经是日入时分。我刚忙完就过来了,忘记查看时间了。”
“时间可以查看?不知是什么方法?计时器是哪种?”
日入时分?好像是酉时吧。林木胜不太确定。但也算知道,这里确实是有详细的时间概念。
“有法术授时,不过抱歉,你还不能学。”
孔伏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反而有些促狭。
林木胜也笑了。随口问道:
“大哥刚才突地出现在门楼那,也是法术咯。”
孔伏狡黠的笑了。
“不能说。”
林木胜知道孔伏是在捉弄自己。对他如今所表现出的这种兴奋状态,有些不理解。暗暗想着:生的是什么样的急事,能让这位惯来稳重的老大哥,表现的如此兴奋?原本还想问一下,随即意识到,在自己的没有立誓约的状况下,问也是白问。虽然这也不能问,那也不能说,但老大哥都这样了,那就配合一下,让他念头更加通达吧。
“大哥的急事处理完了吗?还有什么喜事瞒着我?”
“哈哈,贤弟慧眼如电。确实有喜事,这个可以告诉你。愚兄刚打了一架,擒拿了几个背信弃义的叛贼。”
擒贼算什么喜事?还有,这怎么就能说啦?不是应该继续吗?这大哥,还真是不按套路来。
当林木胜在心里又是腹诽,又是狐疑之际,孔伏接着说道:
“五十叔后天就能回来了。你说喜还是不喜?”
这对林木胜而言,确实是喜事,意味着他悬而未决的身份问题,终于可以解决了。林木胜有点好奇:
“孔道长传话了?他在哪?”
“没传话,是到回山的时间了。五十叔游历红尘,四十九天回来一次。”
林木胜立即讥讽道:
“这件事就能告诉外人?标准很离奇哟。”
“哈哈哈哈!”
孔伏毫不介意,大笑之后继续说道:
“不告诉你,你如何准备誓约?明天不说那些老黄历了,你跟我走一趟,咱们把誓约准备一下。以后你就落户到我上马乡了。”
说完这话,他又来了句:
“贤弟,如此安排,可否?”
上马乡?这个名字很熟悉。林木胜仔细思索一番,想起初来乍到时,在山上遇见的那四条汉子。他把事情一说,孔伏倒是已经知道这件事。
“那四只惫懒的野猴子,说过这事。这不说明你和我上马乡缘分很深啊。”
林木胜赶紧否认:
“可别,可别跟我说缘分这两字,我怕听见。”
孔道长的有缘论,估计到处宣扬,已经是路人皆知的。孔伏听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