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名老妇人,一身深灰色的麻布,头上髻还在,她手中一串长长的佛珠,走到俞楚面前,面无表情地道了句“阿弥陀佛”,侧身离去。
俞楚思考了半响,还是叫住了那老妇人,“徐夫人!”
那老妇人一怔,没有回头,道了句“施主认错人了。”
俞楚看得很清楚,她爹与已故的徐信是故交,她曾经陪着徐夫人好些日子,她怎么会认错呢?待她欲上前拦住那老妇人时,出了大殿的秦卿喊住俞楚。
秦卿一脸的喜悦掩藏不住,拉着俞楚直往外走,俞楚只能眼看着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消失。
“你知道我刚刚抽了什么吗?”
“抽了什么?”俞楚漫不经心地应和道。
“我抽了何时能有孩子。”秦卿兴奋又神秘道,“上上签!说很快就会有了!”
俞楚这才想起,王尚道与秦卿还没有孩子,王尚道也没有外室,不由得地对两人的感情又感慨几分,也替秦卿感到开心。
与秦卿回来之后,俞楚径直回到客栈。
俞楚让小二煮了碗面,她端着进了魏之宥的房间,自从魏之宥说她不管自己的死活,她倒是真上心了。
“趁热把面吃了吧!”俞楚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
魏之宥正看着一封信,眉头紧锁。俞楚忍不住提醒道。魏之宥这才放下手中的信,端起那碗面吃了起来,他吃不到两口,问道“你吃了吗?”
俞楚摸摸自己微涨的肚皮,笑道“吃了。”
“那这个,你晚点饿了再说,不许贪吃。”魏之宥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包着的东西,香味四溢,俞楚一闻便知是板栗饼,开心地点点头。
魏之宥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犹豫片刻,他又正色道“父亲问我归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魏之宥和俞楚来东城已有些许时日了,再不回去,魏齐鸣肯定会察觉到异样。俞楚隐约意识到,魏之宥这样做会惹魏掌门生气的,到时候少不了一顿责罚,她心里甚是过意不去。魏之宥虽然对她要求严格,却总是纵容她做许多本不应该做的事,俞楚心底一阵柔软,只是怔怔地看着魏之宥的侧脸。
魏之宥似乎没有想到这些,他的思绪全在这件事上。今日在天峻山见到秦宣了,仙鹤璇设下的结界似乎出现了裂痕。秦宣正焦头烂额中,他观察数日,这秦宣的灵力可谓一般,即便是拿着仙鹤璇,也无法挥出更强大的灵力去镇住那些灵兽,灵兽冲破结界是早晚的事。按着这灵兽的愤怒程度,不知道到时候又会掀起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我今日见到徐信的夫人,也就是徐安的嫂嫂。”俞楚向魏之宥说道。
“你认识?”
俞楚犹豫了片刻,她原先也并不想隐瞒什么,点点头。
魏之宥并未深究下去,他问道“你与她可有交谈?”
俞楚摇了摇头,徐夫人不想与她相认,也许是放下了红尘往事,不愿与旧人有所牵涉,但是俞楚很想知道她为何会在哪里,她的儿子又在哪里,如今的徐府根本不存在他们曾经的痕迹。
魏之宥慢条斯理地吃着那碗面,俞楚走到窗边,她看着徐府又说道“我今日也见到了徐安。”
“在哪里见到的?”魏之宥问道。
“王府,他与王尚道躲在书房里,商议好一阵子才出来。两人之间似乎闹不愉快。秦卿同我说,这徐安很刻薄。”
“刻薄?这倒是有意思。”魏之宥笑了一下,甚是迷人。
俞楚跟着他也笑了起来,“可不!”,然后她又转过头看着徐府,“不过这王尚道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也不知与徐安在搞什么鬼。”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躲过了重兵把守的徐院,径直往内院飞去。
“那好像是秦宣。”俞楚与秦宣交过手,认得他的身影。魏之宥快步赶到窗前,一看,就是秦宣。
“俞楚,你待在这里,我去徐府探探虚实。”魏之宥刚说完要飞去,就被俞楚拉住衣角,“不行,一起去,徐府机关重重,两个人多个照应。”
“我自己一人不是更加轻巧,多你一人更累赘。”魏之宥嫌弃道。但显然,俞楚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开衣角。
魏之宥看她那架势是不准备放开他的衣角了,他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样吧!你今晚去王尚道的药铺瞧瞧他最近进的究竟是什么药材,我看他应该是忙活好了一阵子,今日药铺工人告示通知都回去休息了。”
俞楚这才不情不愿地放手,有气无力地道了句“好吧。”
她话音刚落,魏之宥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魏之宥盯着秦宣消失的位置,谨慎地落在了被大树遮住的屋顶。徐府的把守果然一重又一重,实在得提起万分警惕。
他正忙着寻找秦宣的身影,急冲冲进来的王尚道倒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他一路神不知鬼不觉地跟随着王尚道来到更为隐秘的一间书房,王尚道打开房门的同时,魏之宥已经跳上屋顶,轻微的踩瓦片声被开门声掩盖住。他拿起一片,借着光看到了里面的样子。
秦宣隔着一道屏风,与王尚道交谈。
王尚道满脸笑容,作揖道“城主今日怎么不出来说话呢?”
秦宣道“我还在辟谷中,模样不便见人,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来找我吗?”
秦宣的声音做出处理,依旧能听出他的不高兴。
王尚道仍然笑嘻嘻地说道“这不是这批仙丹马上要开始售卖了,我想有些事情我们得再商量一下,再开始吧。”
“哦,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商量好的?”
“这,”王尚道有些犹豫,但一想,他今日来不就是为此事,还是开了口道“就是这分成方面着实有点不合理啊,您说,我忙前忙后,研这更温和的仙丹出来,你只给我两成,这不是不让我吃饭吗?我药铺这么多工人要养着,以后放流到酒楼也承担着很大的风险,城主,您这分成不合理啊,怎么着也得给个三成吧!”
王尚道一口气说了许多,屏风后的秦宣茶喝了一杯接一杯,他听完,果然如徐安所说,这唯利是图的商人是来谈分成的。他佯装作气急败坏道“怎么,给你两成你都嫌少,大不了这笔生意给别人做算了!”
王尚道冷笑道“徐城主真是爱开玩笑,这仙丹除了我,哪里还有什么人能接得住这生意的,徐城主这算盘实在是打得精啊,我也不过多求一份利,怎么就不合理呢!”
王尚道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的,做生意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为了荣华富贵,他像条狗似地任由徐安差遣贬低,如今还要克扣他的分成。实在是欺人太甚!他拳头紧握,就快冲进去屏风处,不想屏风那边先传来一道强劲的气流,一拳将他击倒在地,王尚道蜷缩在地上,久久不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