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之下,一骑白马踏入舒灵关,四水寨的信上有血污和泥土。
“四水寨破,宰相退至葭关。”
南凉在宁国西南,国都庸城位于盆地平原之上,于宁国由北向南突进,若按如今势头,再退三次,宁军便可至庸城之前的最后一处山隘。
四水寨是北边第一道城寨,舒灵关在四水寨东南,一旦四水寨破,宁国主力只需抽出小股兵力,便能轻而易举地掐掉舒灵关。
迟醒还在犹豫要不要也退守葭关,外面派出去搜查舒灵关外驻军的人回来了。
是百余人尸骨,血染白巾。
关内兵士都停下手中事,静静看着那些尸骨,两国开战,兵卒先死,那,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明日。
四水寨已破,若此时不退,舒灵关早晚陷落。
他守舒灵关数年,并不甘心如此舍城而去,但是他也是主将,不能用自己的属下犯险。
天寒,朝阳不暖,迟醒握拳在帐中沉默良久,才从齿缝中挤出四个字。
“退至葭关。”
两日后,张啸玉一行轻易便进了舒灵关,关内只余一些不愿离去的士兵守城,并无威胁。
关内城池之中,还没有搬走的百姓,于城中紧闭房门,心中擂鼓,破城抢掠之事不管在何朝何代,都不稀奇。
他们不能逃走的人,要么身家性命就在此处,要么身体孱弱不能远行,要么穷困潦倒无人依靠。
只能等着或将到来的死亡。
意外的是,并没有人来掳掠他们,只
是在城内的将军府驻扎休整。
张啸玉已经收到了北面白老将军的信,主力中拨出一军与他,听他调遣,于东路钳制南凉军令其分心。
信中还特意叮嘱,南凉巨富,定要约束底下兵士,莫开抢掠之例。
那一军指挥使是白氏姻亲姓于,估计并不会多听他的,只要他不坏事就好。
又是月余,一开始风头正盛的南梁小诸葛,接连三败,被白老将军大军压在庸城之外最后一道天险。
张啸玉于东路也一路顺利,甚至死伤未过千人。
“南凉,不过尔尔,兵力羸弱,巨富有何用,日后还不是给我大宁充粮饷?”
这于姓姻亲,名叫于之奂,倒是很少掺和张啸玉的决策,休整之时也常饮酒,所统之兵倒是松散,他们损伤的千余人里,有六七百都是他手下的兵。
他们在东路又下一城,一路上的俘兵多被纳降,如今已有五百余。
便都划在这姓于的指挥使麾下,张啸玉也没什么意见。
如今听他口中直之言,也不与他搭话,只吃着盘中餐食,吃过之后,便去陈应处寻他。
“不想多与他们说话周旋,满脑袋都是酒肉金钱,也不知道怎么混上的这差事。”
唐蓬安总在张月君这里蹭饭,故而张啸玉抱怨的时候,陈应三人都一边吃饭,一边抽出时间挑起眼睛看他。
倒显得他这个两军主将有点多余。
“你们有在听我说话吗?”
张月君闭上眼睛点点头,然后夹了
一个冬笋塞进嘴里。
“姜瑜在进庸城那处必经的山隘处,将栈道和其他关口处的桥梁都焚烧殆尽,只留那一处天险,却有数万南凉军把守,白老将军下令数次强攻而不入。”
张啸玉坐在桌边,将今日所收到的信函内容说给他们听。
那处山隘,自古便有“一夫荷戈,万夫莫前”之称,强攻久攻不下也是正常,若是南凉军一直龟缩在山隘之后,时间一长,难保出现异动。
此时必要之事,应当是查探是否存在其他的路,可以进越关而入,自内部击溃,里应外合更容易些。
张月君一顿,她能想到,白老将军也一定能想到,应当是不必她们这路辅助钳制的忧心的。
张月君自两军合并时,便不再展露风头,所有的谋划,都通过陈应告知张啸玉,再于帐中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