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柠一惊,正要挣扎,耳边响起一声低喊,
“快走!”
她一扭头,竟是方才和守城士兵辩解的白老人。
俩人趁乱离开城门,浑噩中的卿柠被老妇人扶上马,一直骑上山坡,终于在一座不显眼的毡帐前停下,此时天色渐暗,远处影影绰绰,只能勉强辨出古城轮廓,山坡另一边,依稀传来羊群归栏的咩叫声和清脆的吆喝声。
老妇人掀起门帘,将卿柠让进去,一股混杂着毛皮和奶香的熏暖直扑过来。
屋正中,一个石块垒叠的简陋灶坑里,幽幽的火光正不停跳动着。
老妇人指了指铺在地上的毡毛垫,示意卿柠坐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说,
“我去拿吃食。”
卿柠望着老人掀帘出去的背影,神情恍惚,这肯定是梦,一个诡异无比的梦。
卿柠缓缓松开一直绷紧的手臂,才感到阵阵冷,她蜷起膝盖,下意识的裹紧身上的毡毯,依然觉得彻骨的寒意不断沿着脊背爬升上来,咬蚀着头皮、脖颈和后背,整个人如被抽空了般,瘫软无力。
眼前的一切也跟着晃动起来,卿柠身子一斜,便倒在垫子上昏睡过去。
等卿柠再次睁开眼睛,看见一孔微曦的光亮,她微微动了动,待眼前景象逐渐清晰,纵横交错的伞骨向上交错延伸,在顶部隆成拱形,骨架上蒙着厚实的黑毡布。
这伞真大啊,撑着它,再大的雨也不会怕了吧。
卿柠不觉莞尔,慢慢向下移动视线,看见一面毡墙,墙上挂着衣服和一些绳索,墙角的毡垫上整齐叠放着毡被和毛皮衣袍,距自己不远的灶坑里,一团火光正煦暖的跳动着。
卿柠的意识彻底清醒了,上扬的唇角也渐渐垂下来,还是在老人的毡帐里,方才看到的亮光只是帐顶的天窗而已。
帐内静悄悄的,卿柠躺在厚厚的毛皮垫上,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两天?三天?
她做了许多凌乱的梦,却什么都记不起来,只模糊记得老人同一个女孩一直照料自己。
每次迷迷糊糊间,都能看到一老一少两个身影,然后在天旋地转中喝下苦不堪言的汤药,又继续昏睡。
她希望再次醒来就到家了,可看到的依然只是密不透风的毡帐,还有毡帐里的老人和女孩,于是一次次的希望又变成了失望。
她依稀记得老人摇着铃铛,围着她手舞足蹈又跳又唱,或者女孩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将手轻轻搭在她的额上。
女孩的手冰凉而微微有些粗糙,像一片薄薄的冰凌熨贴着额头,让她感到舒适,那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着和班上学生差不多大。
她还记得一次对老人喃喃念道,
“我想回家。”
她不知道老人是怎么回答的,因为她说完便又昏睡过去。
这一次,卿柠彻底醒了,除了头有些晕外,身上不再火烧火燎般难受。
她一动不动的躺着,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来回撞击,让她更加茫然。
帐外响起马的嘶鸣。
“你来有何事?”
门外是老人的声音。
“没事我就不能来了?太塔,我可是你最尊贵的客人,如此对待贵客,可不是你们胡族的礼节啊。”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虽然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但吐词清晰,没有少数民族说话特有的口音。
汉族人?
卿柠不禁凝神细听。
“不可进去!”
“我来探望同乡,你紧张什么!”
“我既答应你,你也该信我。”
卿柠挣扎着坐起来,掀开毡毯,现身上只穿着件长布袍,估计是昏迷时老人帮着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