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九月,又下了两场雨,出了屋门已经要披斗篷了,或者穿絮了薄面的夹袄,要不然就冷。
顾穗儿勤快,趁着自己还能动,挑了上等的软缎料子,给自家小蝌蚪提前做好了各样小衣裳,肚兜鞋子什么的,慢慢地做,积攒下来,上下都是齐全的。
顾穗儿做的这些,拿去给府里的少奶奶姑娘的看,大家都夸,说顾穗儿天生心灵手巧的。
萧珩有一次看到她做这些,却是淡淡地道“这些自有厨娘去做。”
对于他不但不夸赞欣赏反而泼冷水的行径,顾穗儿倒是没在意,她依然趁着身子好的时候便绣花样子缝制绣小鞋子。
虽然府里和乡下不同,自有绣娘做这些,可是绣娘是绣娘,顾穗儿还是希望小蝌蚪能穿上亲娘做的衣裳。
这一日,她看看外面日头正好,想着昨日因为下雨都没去老祖宗那里请安,便让安嬷嬷扶着自己过去。
过去时候,恰好萧槿她们也在,大家正在那里玩牌。
顾穗儿现在也能跟着玩一把牌了,只不过牌艺不精,总是输。
老祖宗看她大着个肚子过来,便道“怎么又过来,好生歇着吧。”
二少奶奶看她坐下,笑着打量那肚子道“尖尖的,瞧着是个小少爷呢。”
二少奶奶如今也再次怀上了,她头胎是个女儿,二胎就盼着生个儿子。
大少奶奶也跟着笑道“还有多久生来着”
顾穗儿过去,先拜了老夫人和两位少奶奶,接着才一句一句地回答“大夫说尖尖的不一定是儿子,现在没法看呢,说也就是下个月中的事,让平时仔细着,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生了。”
如今已经是九月中了,就是说还有一个月。
老夫人一听,笑得眼角都是纹路,牌也不玩了,叫了顾穗儿走到近前来。
“过来,让我瞧瞧。”
顾穗儿忙过去,坐在老夫人身边,让老夫人瞧。
老夫人摩挲一番那肚子,又好生打量,满目欢喜,最后笑叹道“是男是女都行,终归是阿珩的血脉,他年纪也不小了,至今也没相看到合适的,怕是一时半刻娶不了妻,能先在房里有个子嗣,也是好的。”
大昭国约莫在二十几年前曾经有过一场动荡,那时候大昭国年轻男子不知道死去多少,是以这些年,男子成亲一般较早,别说那寻常百姓家,就是这堂堂公门侯府的少爷们,一般十五六岁便在房里放个丫头,十七八岁必是成亲了,而萧珩眼瞅着弱冠之年,都该是有孩子的时候了。
萧珩这么耽搁着,老夫人终究不心安,眼看着别家孩子都有儿女了,她就更替他愁。是以先在房里能有个穗儿先给养一胎,便是庶出,总归比没有强。
顾穗儿听着这话,也没多想,只是依然笑得温顺,反倒是旁边的萧槿暗暗地看了顾穗儿一眼,没吭声。
她是喜欢顾穗儿的,性子好,人也勤快,对谁都恭恭敬敬的,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
不过骨子里,她当然和顾穗儿不是一种人。
像顾穗儿这种女子,怕是一辈子都是循规蹈矩,永远不明白什么叫一世一双人,便是如今老夫人和她说着将来三哥哥正妻的事,她依然是笑着,仿佛那些都是理所应当一样。
是以萧槿暗暗地叹息了声,对顾穗儿是怜悯又觉可悲。
顾穗儿当然不知道,以后三哥娶了正妻,也会再生孩子,到时候她就算不得什么了。
不过那当然只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毕竟这些和她没什么干系,她是堂堂的睿定侯府大小姐,以后也决计容不下自己的夫君房里留着这种小妾。
偏生此时老夫人不知怎么想起了萧槿,竟是道“明年你也该出阁了,平时可是多和穗儿学着一些,其他自是有绣娘来做,嫁衣却是要自己做的。”
萧槿一听,顿时头疼了“是,老祖宗,我可是记着这个。”
旁边的大少奶奶见了不由笑道“前几日太太还说这事儿呢,可是和老祖宗想一块去了。”
萧槿见此,有些不太想理会这一茬,便想找借口溜走,于是拽上了顾穗儿“不是之前说过,你帮我看一个花样子吧走,先随我去吧。”
顾穗儿见萧槿拉自己,不过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点头出去。
老夫人自是看透了这孙女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叮嘱“你这上窜下蹦,跟猴儿似的,仔细穗儿的肚子”
萧槿应了声,拉着顾穗儿就往外走,安嬷嬷见了,连忙带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