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干哑,疲倦地说:“当场死亡,问题应该出在水泥上,包工头被刑拘了,现在死者家属还有工地上其他的工人,都在闹事,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你好好在家安胎,律师事务所那边的工作,可以转给别的律师了。”
“你都不知情吗?不是自始至终你有亲自负责材料的监管吗?”
“我把重心都放在Y楼这边,出事的楼只是一个公共设施,我就没有过多去监督,谁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乱子。你先睡吧,我还要打几个电话,安排一下,事情能化小就好,不能影响Y楼计划。”他手抚着额头,起身进了书房。
他自有他
的渠道来摆平这件事,楼刚建到一半,就出了事故,死亡一人,他肯定是想隐瞒住消息。
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哪里还有心情睡觉,她侧躺着,手抚摩着肚子,自言自语说:“宝宝,爸爸遇到了麻烦,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不会安宁了,你要好好的。”
早上醒来,床边不见他的踪影。
她下楼,看到卓尧和林璐云正坐在客厅商量着。
林璐云双手抱在怀里,冷漠地说:“早不死晚不死,要死在医院倒也还好,死在我们的地盘,真晦气,我明天安排几名大师去工地做法,等过几天事情平息了,Y楼就可以照常施工了,赶不上今年的房价热潮,损失的就不是小数目了。”
“谁也不想发生的,我都打点好了,死者家属闹的目的就是为了钱,我看给死者家属和事发当天的工人一些钱,安抚一下,等事情平息了再动工吧。”他抽出一支烟,点上。
她走到他们面前,毫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你们,这是要给封口费吗?人命啊,人命关天,你们就这样花钱打发,这样做,和那些黑心的房地产商有什么区别,Y楼计划不能草率继续,谁能保证Y楼就不会倒?”
林璐云听了这番话,特别上火:“你懂房地产吗?你懂楼盘质量吗?这轮不到你指手划脚,最好别再说晦气的话。Y楼没有任何问题,你别在外面胡说!”
卓尧沉默不语,这番态度,让她
很无奈,也很愤懑。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为了赚钱,简直罔顾人命,钱是什么,人是什么,已经死了一个人了,就是在敲警钟,你们还要上下买通,隐瞒事实真相,我反对你们的做法,这是不合法的手段。”她倔强起来,是会豁出去的。
林璐云从沙发上“噌”地站起来,指着她说:“你要造反是不是,这是佟家,你是佟家的人,你吃的住的穿的用的全是佟家的,你少拿出你律师的派头来压我。要不是我儿子从中安排,你还能做回风光的大律师吗?”
“有我在,卓尧,这个事故必须水落石出,别想蒙混过关,Y楼若出事,那就是大事,我是为你好,我不想你错得太深,哪怕放弃Y楼,我们还可以有别的投资计划。”
“放弃Y楼,这不可能,我们投入了多少财力物力,光是这块土地的竞标,我们就花了多少钱,整个集团大部分资金都在这边了,不是你说一句停就能停的。你先不要急,我会安排工程监督部门去鉴定,等鉴定结果出来……”
“你早就疏通好了关系,所谓的鉴定结果,还有可信的意义吗?”她用的是质疑的语气。
他本就烦扰不堪,这时也失去了耐心,“你回房安心养胎好不好,这不是你管得了的事,我们不是约定好了,互不过问对方的公事。”
“你看我管不管得了。”她说完,转身上楼。
他们好久都没有用这
样的语气来交谈了,她暗想,之前的恩爱,大抵是没有矛盾的缘故,一旦彼此生出枝节,他就会失去耐心。
“你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太不像话了!”林璐云说。
卓尧不想再听母亲数落曼君,说:“我出去一趟,她现在怀有身孕,情绪不稳很正常,你多多包容。”
她坐在房间发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过去对从商毫无兴趣,他热衷的是漫画,可有多久了,他没有再拿起过画笔。是在商场上的屡战屡胜,让他被金钱蒙蔽了心吗?
那一晚,他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醉醺醺被季东给扶了回来。她默默给他擦脸,换衣服,喂他喝蜂蜜水醒酒,她明白,他这一晚是去饭局陪相关的领导了,喝了这么多酒,看来差不多摆平了事情。
隔日,她趁着林璐云和卓尧外出,取了车,悄悄去了一趟医院。在医院里,她看到了死者躺在病床上的妻子罗娟,被丧夫之痛包裹着的女人,气息奄奄,医生说罗娟两天来滴水未尽,严重脱水晕厥,病床边,是一个才六岁大的孩子忙前忙后。
她心生悲悯,买了一些水果,坐在病床边,不知怎么开口介绍自己的身份。
病床上的女人并不知情,只当她是好心人,在得知她是一名律师后,握着她的手,苦苦哀求她为自己死去的丈夫做主,她要告佟氏集团。
她实在无法拒绝便答应了罗娟的请求,并
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满心沉重,罗娟家破人亡,她愧疚,是自己的丈夫失职,才会造成这样的惨剧。
她向卓尧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很明显,这是在公然和他做反抗,他没有耐心地说:“你现在怀有身孕,不要再搀和这件事了,你独自开车出去很危险,再这样,我真要把你反锁在房间了。”
他只是用一句假话吓唬她,可偏偏激怒了她,曼君焦躁地说:“你无权干涉我的自由,我明天就去律师事务所,只要罗娟需要,我就做她的代理律师,我不仅是为她维权,我也要你终止Y楼计划!”
“Y楼不是我说了算你明白吗?整个股东的权益,单凭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你是怎么了,安安心心养胎,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你眼不见为净。”
“可发生的事怎么能无视,你没看到死者的妻子多可怜,在你眼里,一条生命只是代表着一串金钱数字而已,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可怕!”曼君向后退了几步,满是失望。
卓尧只觉头痛:“是你孕妇的敏感心理在作祟,这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不公平的事在上演,你也要一一去揽上身吗?”
“对不起,我不能纵容我的丈夫做有违良心的事。”她说。
就这样,两个人从开始的意见不合到针锋相对,最后僵持各不相让,而直接导致事情愈演愈烈的事是,佟卓尧居然聘请江照愿做佟
氏集团的顾问律师。这一点,彻底让她深受伤害。他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在正清律师事务所里,独独江照愿事事与她争,与她作对,他还聘用江照愿,几次公开带着江照愿出席记者招待会。
即使这是林璐云的安排,那也要卓尧欣然接受才行,他看似很满意这个安排,甚至亲自开车到律师事务所接江照愿下班,无视她这个妻子的感受。他认为错的是她,是她不顾他的感受在先。
她真无法理解,在巴黎的日子,他们那么默契,那么如胶似漆,现在却因为这件事闹得天翻地覆。
林璐云显然对曼君要做罗娟的代理律师一事反应激烈,在卓尧不在的一个晚上,对曼君破口大骂:“你敢背叛佟氏,背叛卓尧,你就从这个家滚蛋!别仰仗着自己怀有身孕,就胡作非为!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我决不允许你背叛我的儿子!”
背叛?
曼君不服,她是哪里背叛了佟卓尧。
她离开了别墅,在酒店里暂住,哪怕后来他屡屡来酒店接她回去,她都断然拒绝,打算一切私人的事情都等官司结束了再谈。林璐云更是不许她再见黎回,林璐云的从中作梗,加剧了她和卓尧之间的误会。而在正清律师事务所,江照愿嚣张跋扈,炫耀着自己和佟卓尧的关系,更令她心生芥蒂。
偶然见了一次林慕琛,他坦言自己和江照愿的相亲并不顺利,江照愿开门见山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