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铁家寨已经完全陷入一种慌乱而又惊恐的抢灾氛围之中!
不到两百人的寨子,一片混乱,到处是焦急的呼喊声,还有全寨人忙碌的身影,不管大人小孩,肩上挑的,手里捧的,只要能驼的动、挑的起、搬的走,全部往山腰运。
甚至连一甲子的老爷爷老奶奶也拄着拐杖,艰难的蚂蚁搬家……赛马湾回流的洪峰不会给大家太多的时间了!
约一个时辰之后,铁家寨再一次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敲锣声。
“赛马湾回流洪峰来了,大家快跑!赛马湾回流洪峰来了,大家快跑!再不跑就没命了。”站在山腰上的族正,焦急的呼喊声再一次响起,他一直在观察下游的回流洪峰。
听到族正的敲锣声和呼喊声,还在寨子里抢救的村民,赶紧扔了东西,拔腿就往山腰跑。不亏是山民,他们跑起来的动作,简直比猴子还要快。
铁拐虽然离得远远的,但依然能够看到村民落荒而逃的身影,一群穿的跟乞丐似的古人,长相黑丑,一边跑还一边嗷嗷叫的样子,在洪灾面前,平添了几分喜感。
“多乐观的一群古人啊!”铁拐心里真是无比哀叹,即佩服他们的乐天,又暗暗为他们以后的生活起愁来,大灾之年,往往会饿浮成片。
村民完全不知道这一次赛马湾燕塞湖究竟有多严重。
但是铁拐大概能够猜到,这一次,可能整个铁家寨都会成为库区。
史料记载,隋唐年间,整个常州府地区遭遇大地震,导致赛马湾形成巨大的燕塞湖,让整个赛马湾上游沿河两岸平原成为库区。
尽管铁拐到如今还不知道自己在哪朝哪代,但毫无疑问,这是古代,有可能就是隋唐。“菩萨保佑,可别是乱世啊!”铁拐心想。
此次,只见下游响起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震的有些地动山摇,震的让人心里麻,那声音就像穿破了整个山谷,直灌而来,如此的排山倒海,震撼人心。
站在山腰上的村民,举目眺望,不一会儿,只见下游的宽阔河面上,拉起了一条白线,那白线从远处看,缓慢的缓慢的,向上游徐徐推进。如果你没有见过这种场景,想象一下钱塘江大潮,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白线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快,它卷起的声浪也越来越大,似乎一切东西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排山倒海的白浪摧毁着沿途的一切,两岸的小树苗被连根拔起并瞬间淹没,在下一个浪头中又再一次出现在白线中,大一些的果木则被白浪撞得东倒西歪。
众人紧紧的盯着白线,此次村民已经顾不上它所造就的千年奇观了,每个人都在担心,如果这股白线撞到自己的房子,房子怎能抵挡得住?
终于,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白线到了铁家寨,铁家寨的房子几乎全是木头茅草结构,还有少部分是泥巴糊的,在白线的激流推进中,没有任何奇迹,这些松散的木头茅草架子以及泥巴墙,几乎一推就倒。
每倒下一座房屋,山腰上便迎来一阵哭天呛地的哭喊声,一个房子,就是一个家庭的希望。
妇女、孩子、老人们哇哇大哭,性子刚强一些的男人则偷偷抹泪,性格软弱一些的男人则嚎啕大哭。
不到半柱香时间,白线终于过去,继续往上游推进,而整个铁家寨已经完全淹没在滚滚洪流当中,连头都没露出那怕一点点。
山腰上,铁家寨已经哭成了一片。
族正铁富铁青着脸,眼睛死死的盯着被淹没的铁家寨,一声不吭。
良久,铁富对着众村民喊道:“不要哭了,死嚎有个什么用?赶紧把没拿上来的东西,拉上来,河水还在上涨呢!”
村民见族正话,便没有继续哭嚎,一个个抽泣着,继续沿路搜索那些没有被淹的东西。
河水依然在不断上涨,回流的洪峰虽然过境,但倒灌之势不减,河面依然奔腾着往上游回灌,所以村民不能离河面太近,以免被暴涨的河水吞噬。
铁喜已经累的瘫坐在地上,看着房屋被洪水冲垮淹没,铁喜紧锁着眉头,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能坐在地上不断的喘着粗气。
铁刘氏紧紧的挨着丈夫,见到房屋倒塌,终于还是哭将出来,可能最后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铁家寨,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淹没在了赛马湾的回流洪峰当中,或许当后人再次想起的时候,会说一句“这里曾经有个铁家寨”。
历史不会等待任何人,时间也会把一切变得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