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驍頂開他的雙腿,要他驚慌、狼狽,視線居高臨下,目光中沒有多少醉意,亦看不出情緒。
「喜歡過我?」
這是道送命題。
結婚七年,裴紀也了解他的忌諱,又怎麼會承認:「謠傳而已。」
「你也知道,學校里很多這種傳言,捕風捉影的。」為了增加這話的可信度,裴紀也甚至反問了一句,「如果當時我真的喜歡你,以你的敏銳,能一點都不知道?」
「倒也是。」霍驍略一思索,像是接受了這個說法。男人手上的力道鬆開,整了整黑色襯衣的袖口,慢條斯理地說:「沒有就好,希望你現在也是一樣。」
他的語氣平靜,卻也冰冷。
裴紀也的心臟無端揪緊,有些疼;表面上,卻是什麼都看不出來。他笑了聲:「放心,我不會自取其辱。」
霍驍嗯了一聲。
但他仍捏著那張臉。
裴紀也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像是上等的寶石,眯起來時有碎光流轉,笑時自有風情,別的不提,光憑這張臉就有在娛樂圈橫行的資本,也難怪會在幾年時間內成為國內一線頂流。
但霍驍同他相處這麼些年,更愛的是他有些敏感脆弱的皮膚,只要稍稍用些力道,就能在上面留下紅印。
想到這裡,眸色便有些深了,霍驍從不跟裴紀也客氣,低頭要了個深吻,直感覺到被他抵住的雙腿像是沒了力道,單薄的身體不住下滑,才放過這人,淡聲道:「缺錢的話就去找睢安要。」
路睢安是霍驍的助理,跟了他好些年,該說不說,長得也有兩分裴澤的影子。
每每總是這樣,對他極盡羞辱之後,再給一筆錢打發,好像他是什麼下等人,合該被侮辱。
裴紀也深吸口氣,感覺胸腔都跟著細細密密地疼起來,但他無法——霍驍恨他,看不起他,這些他都知道。
能做的,也只有某種無聲的反抗,「最近不缺,不用給我錢。」
「嗯。」霍驍並不追究,「等會兒結束之後,到松山別莊等我。」
霍氏名下房產不少,但每次霍驍找他過夜,都是約在松山別莊。
霍驍精力旺盛,一次沒半個晚上停不下來。裴紀也蹙了下眉,不太情願:「我明天一早要去滬市拍攝,凌晨的飛機。」
霍驍瞥了他一眼:「別讓我說第二次。」
裴紀也抿了下唇,酒算是醒了大半,再能忍,心裡也會覺得委屈,忍不住道:「你都願意給那位『夫人』剝蝦,就不願對我好一點,對嗎?」
「吃醋?」霍驍挑了下眉,手指從下顎移到裴紀也脖頸,慢慢收攏,「殺人犯,你也配?」
裴紀也的眼眶倏地紅了:「鬆手,疼……」
霍驍蹙了下眉,迅鬆開手,那纖長的脖頸處已經有了一圈紅痕。
像是罪證,也像是某種指控,霍驍頓了頓,扯開話題:「他們酒都喝得差不多了,經紀人什麼時候來接你?」
「11點半。」裴紀也說。這是他提前和趙延說好的時間。
「現在才9點,你要在這裡等他兩個半小時?」霍驍說,「給他打電話,讓他可以過來了。」
裴紀也的嗓子剛被捏過,還有些不舒服,正低頭輕揉著喉結處。聞言,他抬頭看了霍驍一眼,幽幽地說:「你這麼急嗎?不需要多陪陪你的『夫人』?」
「我的『夫人』不是你?」霍驍嗤笑道,「紀也,吃醋不適合你,你別噁心人。」
這世上誰都有機會得到霍驍的溫柔,但總歸不會是他。
裴紀也垂下眼,心裡刺痛——是啊,那年和霍驍領了證的人是他。
他自己求來的機會,明知道霍驍的愛憎、厭棄,卻以為時間足以抹平一切,然而,一切都是他無謂的幻象。
「霍驍,如果我說——」
如果我說,我沒有害死你的裴澤,我甚至沒有一個雙胞胎的哥哥——
霍驍眉心皺著,像是厭煩他的磨人:「嗯?」
「……算了,沒什麼。」裴紀也重垂下眼,「你先回去吧……我這些痕跡還要過一會兒才散,再說我們前後腳回包廂不太合適。」
明面上,他和霍驍只有一段三年的同學情分,沒有其他牽扯。
這段隱婚,隱得徹底。
全世界都以為裴紀也有一個雙胞胎哥哥,他現在說沒有,別人只會以為是他失心瘋。
罪人一旦被定罪,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會成為謊言。
裴紀也已經不太會為自己辯解了。
霍驍只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就離開了。
他走後,裴紀也又在洗手間多等了一會兒,直到脖頸上紅痕退下去,才往包廂回去。
到包廂時,霍驍和他的「瓷娃娃」卻已經不見了。
酒席散了一半,方才還熱鬧的圓桌此時分外冷清,只有幾個喝昏了的同學在散酒。裴紀也微怔:「人呢?」
「驍哥他夫人醉了,人哄著他回去了唄。再說明天周一,大家都還有事,人到中年,身不由己哦。」旁邊的同學晃晃悠悠站起來,因為酒醉,嗓音有些含糊,「我們幾個閒人打算去二攤,你去不去?」
裴紀也在自己的手指上微不可察地掐了一下。他以前聽人說,想要忽略某一處的痛楚,就可以製造一個更疼的地方分擔感受,好在,很有用。
「不了。」他聽到自己維持著溫和而禮貌的社交語調,「我明天……還有行程,我叫經紀人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