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正躺在神殿的屋檐下,往青极王宫所在的方向凝望吧。
想像着他从容带笑的神态,我的心头颤动。才分别一天而已,为何想念已浓稠似胶,缠在我心头令我透不过气?不知不觉间,他已在我心中占据了大片河山,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更是牵住我的目光,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这绿竹芷兰一般的少年,真是属于我的那位君子吗?
☆、宝贝小昭
“石鸡汤?”
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将我惊回了神。
“公主,你在发呆。”臭豆腐师傅皱着眉头踱了进来。“在下曾经说过,料理食物时万万不可分神,否则——”
“否则便是对食材不敬,做不出好吃的东西。”我朝他眨了眨眼。“我都记得呢师傅。”
他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又恢复成乐呵呵的常态。
“这石鸡汤是炖给王后陛下的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枸杞,天麻,当归。只可惜没有太和松蘑,要否则一定能成就绝世美味。”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太和松蘑是传说中的神级食材,生长于祝厘峰禁地中的悬崖之底,采取松蘑的凶险程度甚至大大超过了暮云草。虽然我曾心心念念想采得它,但自从上回遇到黄尾熊让我和崇锦西都差点折在里头,我便再也不敢独自一人闯入禁地了。
两道大菜做好之后,我跟臭豆腐师傅耳语几句,扮作他身后的小厨娘,跟他一起把菜给送到了父王和母后的餐桌上。
近一年未见,父王的两鬓竟像多添了几根白发,眼角更多了些细纹,看上去也不如从前精神。他浅尝了一口白鱼羹后皱了眉头。“太淡。”
母后嗔道:“别忘了,藕衣长老前些天特意叮嘱陛下要清淡饮食。我倒觉得这菜很好,大厨子用了心思,该赏才是。”
父王丢了调羹,愤愤道:“这群小题大做的祭司,真是讨人嫌!”
母后以袖遮唇,轻笑了一声。“还在记恨阿昭没回来看看?”
“祭司神殿有什么好的,值得她流连忘返?!”父王嚷嚷了起来。“都快一年了,竟然连个信也没捎回来过……真是女大不中留……”
臭豆腐师傅咳了咳。“两位陛下,这两道汤羹需得趁热食用。”
父王挥了挥手。“没胃口,撤下去吧。”
没胃口?我花了两个时辰特意做的汤被嫌东嫌西不提,居然吃也不吃就要撤了?我终于出离愤怒,大步流星地奔到餐桌前。“不能撤!”
父王惊愕地看着我。“宝贝小昭昭?”
我怒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宝贝小昭昭,我已经长大了!”
母后和臭豆腐师傅不约而同地偷笑。
父王乖乖地将白鱼羹喝了个精光,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道:“宝——阿昭的手艺果然超凡脱俗,比宫里那些厨子好多了!”
也不知刚刚是谁在嫌弃汤味太淡。
无辜中刀的臭豆腐师傅撇了撇嘴,大概是对父王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叹为观止。一顿饭后,母后无视父王幽怨的眼神,把我拉进了主殿的花厅里说话。
我向母后简单说了说这一年的经历,当然省去了遇险的经过。又说起了新交到的几个朋友,以及崇锦心跟阿渊的事。
母后听了之后又道:“你自己呢,有没有遇到合意的人?”
我笑而不答。
母后横了我一眼。“怎么,对自家娘亲也要保密吗?”
“的确有了一个不错的对象。”我赧然点头。“不过幽神祭结果未定,一切还是未知之数。”
“其实你不必太过担忧幽神祭。”母后宽慰我道:“能入得了阿昭的眼,想必也不会是泛泛之辈。只要他能在幽神祭中表现不错,我和你父王便是绞尽脑汁也要让你得偿心愿。”
她忽然侧过脸朝向身后的蔷薇花架,高声问:“陛下,你说是不是阿?”
父王狼狈地从花架后面露出头来,头上肩上都落了几枚花瓣。
“当然不是!”
他恨恨地拍了拍身上的落花。“想当我女儿的王君,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他的手往花架上一搭,花架轰然倒地,溅起一地花汁泥灰。
父王缩回手,讪讪道:“失误,失误。”
母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向前将长袖一招,花架又恢复了原样。
我看得十分眼馋。若是我能传承母后的这一招“完璧”,或者是父王的另一个异能“索忆”那该多好?
好在我传承了父王的神力,也算是聊胜于无。
父王到来,母后和我也不便再聊些儿女情长的事,虽然父王很有兴趣,但这些私密的话自然是只适合跟母亲分享。于是话题又转到我在祭司殿的见闻,我着重谈了谈几个域主家的公子小姐,又将天谷城里这些显贵子女一一分析了一遍。谈到李赫时,父王眉头紧锁。
“真没想到,李大人家的公子竟然如此跋扈。”母后微怒。“这样的孩子如何继承外事大臣之位?陛下,李赫承职之事还需再三思量。”
父王颔首。“我何尝不知?然而大臣子女承袭之事自古为之,鲜有例外。若贸然改变,必定引起李元皋的不满和猜疑。幽神祭之后,阿昭便要继位,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差错。”
“父王,李元皋早已心存不敬。”我将李元皋私自阅看四域名单一事向父王简单地说了说。“四位理事大臣世代传袭,恐怕早已不将王室放在眼里。今天李元皋敢私自拆阅四域的信件,明日他也许就会跟四域结盟,将王室蒙于鼓中,这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