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眼里噙满泪水,在雁南飞的注视下,极不情愿地离开了茅岗土司军营。她一步三回头,脚上似有千钧之重。离去久远之后,再回头时,已忍不住哭出了声。
“南飞今日拿他性命,保我们一家三口安康。你们俩要记住,他是值得以命托付之人,今后无论生什么,你们也要拿命去护他周全。”如兰如诉如泣,声音悲苦。
雁南飞眼见三人走远之后,便放下刀,束手就擒,而后被五花大绑,送进了覃文胜军帐。
覃文胜在手里把玩着寒铁宝刀,也不禁连连感慨:“刀是好刀,只可惜那向怀光所托非人啊!”
雁南飞闻言,不屑一顾,道:“哪来这么多废话,要杀要剐,尽管来吧。”
“我为何要杀你?”覃文胜放下宝刀,“跟我说说,向怀光为何要将随身佩刀赠送与你?”
“这不明摆着吗?少土司让我用宝刀取你性命,可惜我失手了。”雁南飞胡诌乱扯,倒是让覃文胜半信半疑,可他突然盯着雁南飞的眼睛,冷冷地说:“小子,我看你虽身着土民服饰,可你并非土民。告诉我,你究竟何人?”
雁南飞没料他目光竟如此毒辣,但又胡诌乱扯道:“我与少土司多年前相交,近日特远道而来拜访少土司,没成想却遇到这些麻烦,被你捉了来。”
“一派胡言。”覃文胜怒容满面,“你乃汉人,最是满口谎言。”
雁南飞没料到他对汉人竟有如此成见,一时之间更不知所言了。
墨白带如兰和墨月安然回去,覃文胜自是喜不自胜,但得知雁南飞为助三人逃离,竟拿自己当作人质,一时之间,不禁内心翻涌,五味俱全。
“雁公子才貌双全,为人仗义,且有勇有谋……墨兄,你这朋友究竟是何人?”覃文胜虽是墨白信任之人,可此事事关雁南飞身家,只好沉吟道:“雁兄身份一事,因涉私密,恕我暂且无法实言相告。”
覃文胜并未因此而有间隙,反而拍着他肩膀说:“你们俩果然是好兄弟。不便告知也就罢了,我信你,也信他。倘若雁兄往后遇到任何麻烦事,定要与我如实相告。”
墨月早已走出悲伤,拱手求向怀光立马出兵救出雁南飞。向怀光欣然道:“放心吧,雁兄暂且平安得很。人是定然要救,不过不急于一时。”
墨月不解,墨白说道:“覃文胜狼子野心,打算用人换地,必然会主动派人前来议事,届时先探探他的口实。”
墨月虽已了然,却仍是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两口,便再也不动筷子了。
如兰哪能不懂女儿的心思,不免笑着说:“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多吃几口,不然饿瘦了,等南飞回来都不认得你了。”
墨月见母亲此时还在取笑她,起身取下弓箭便出了门。如兰担心地跟了出去,见她去了靶场,忍不住叹息道:“真是女大不由娘啊。”
墨月对着靶心一阵乱射,却也能箭箭正中靶心。
被雁南飞放生的内行厂侍卫,名唤孙正英,他原本是有机会逃走的,可他熟稔内行厂的规矩,所谓“一入厂门,生死不退”,便是说一旦加入内行厂,除非死人才能退出。倘若你抱着侥幸心理,妄想悄然离开,寻个隐秘之地藏身,那就大错特错了。因这内行厂的眼线遍布全国,就没有他们找不到的人,而最终的结局便是株连九族。
孙正英何尝不想悄然离开,但最终还是回去了,此时面对裘千羽,跪在地上,耷拉着脸,不敢正眼瞧他。
裘千羽已大略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却只将碗里的酒全倒在他头上,而后说道:“没事了,起身吧。”
孙正英还以为听错,故仍是不敢起身。
“我让你起身,没听见吗?”裘千羽突然拔剑,手起剑落,便切掉了孙正英的一只耳朵。孙正英捂着血淋淋的脸,痛得他撕心裂肺,惨叫连连。
裘千羽将剑归鞘,冷笑道:“既不听话,那就不留了。”
孙正英以为他会要自己的命,慌忙匍匐在地,求他饶了自己。
“要不是人手紧缺,你这颗脑袋早就搬家了。”裘千羽继续喝酒,“暂且给你留下吧,下次若敢再犯,就提着脑袋回来见我吧。”
百里俾收到消息赶来,见“半间云”被裘千羽弄得污血满地,一看孙正英,便立马懂了。而后根据孙正英带回的信息,略一思量,便知叛党果然是逃去了桑植土司,不免愁上眉梢。
“王爷这是在为何事愁?”裘千羽看出了他的心思,他叹息道:“此事果真越来越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