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泰抱着孩子,说:“你身上太凉了。”
也是,他今天一天都待在办公室,冷气开得太强,到现在皮肤上都冒着潮湿的寒气,跟个冷血动物一样,哪个孩子会喜欢待在他怀里。他把手搭在杨开泰肩膀上,笑道:“你怎么这么招女孩儿喜欢啊?跟干爹说说。”
杨开泰今天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像往常楚行云跟他开玩笑,他虽招架不住但都会傻笑讨饶。但是今天他却有点心不在焉,只顾着调整自己抱孩子的姿势,压根没听清楚行云在说什么。他把孩子从左臂换到右臂才稀里糊涂云里雾里地答了一句:“我不喜欢女孩儿啊。”
楚行云:“啥?”
傅亦隐在镜片后的双眼微微一闪,抬头看了杨开泰一眼,随后又把目光垂下。
杨开泰一时口快说话不经大脑,细细一想刚才说了什么,霎时脸上涨得血红,眼神一下变得慌乱起来。他的目光乱转了一圈仿佛想找一个落脚点,却没找到,于是他抱着孩子扭头走了:“你太讨厌了队长!”
楚行云一脸无辜:“这孩子今天怎么了?”
傅亦把桌子上的钢笔拿起来夹在指间来回转动,眼睛盯着不断旋转的钢笔帽,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你家的阳台修好了?”
话题转得太生硬,楚行云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势斜坐在桌边,不死心地在一堆空盒子里翻来找去:“还没有,我哪有时间,交给杨姝帮我——”说出杨姝的名字,他才想起傅亦不认识杨姝,于是解释道,“我一个大学同学。”
傅亦没留意他说了什么,一直心不在焉的,“啪”的一声,手里的钢笔掉在了桌子上,钢笔帽被摔飞,笔尖处洒落一摊蓝黑色的墨水。
这声动静不小,专心找点心的楚行云被吓了一跳,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傅亦:“你怎么了?”
傅亦看着洒在桌子上的墨水还有墨水里已经被摔坏的钢笔尖,轻轻皱着眉没说什么,接过妻子递过来的纸巾不慌不忙地擦着手说:“没事,我见过杨姝。”
话题硬生生又被他拽了回去。
“你见过?在哪儿?”
“上次和江召南一起来的不是她吗?”
楚行云在一个饼干盒里找到几块边角料:“你怎么知道那是她。”
傅亦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躲开话题中心,轻描淡写地说:“猜的。”
说起杨姝,楚行云想起贺丞干的缺德事,骗他说他发酒疯给每个人打电话出柜,还跟杨姝断了联系,结果他一探杨姝口风,完全没有这回事!当时他气得想把贺丞臭骂一顿,好好掰一掰这小子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臭毛病,电话打过去却又怂了,在接通之前及时挂断。
他怕贺丞记仇,逮着机会日后整他,无论是工作中还是生活中要是被贺丞绊一跟头,那他就别想爬起来了,于是乎又给自己戴上了一顶原谅帽。
算了吧,没办法,又不是不知道贺丞是个什么东西,只能包容他,谁让咱是他哥呢。
傅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在纸盒里捡残渣,问:“你怎么不让贺丞帮你修阳台?”
提及这个小王八蛋,楚行云瞬感腌心,抽了一张纸巾擦着手,没滋没味地撇了撇唇角,说:“人是大老板,哪有工夫管我的破事儿。”
几天前银江市忽降狂风大雨,把他那套豆腐渣工程的公务员住房阳台冲坏了,连带着临近阳台的几方地板也被雨水泡坏,不仅如此,还毁了大满和小满的窝。为了不让两只猫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他把两只猫送到了贺丞那里,本来还想拜托贺丞帮他修整阳台和地板,但是那天不知贺丞又瞧他哪点不顺眼,一点不念情分地拒绝了他。
那天天色一亮,他就把车开到贺丞小区楼下,当时的雨从前一天晚上一直下到第二天凌晨还没有停歇,只是风势稍弱。他把家里唯一一把黑伞盖在猫篮上,为两只祖宗遮风挡雨,自己光秃秃穿过雨幕走入A栋电梯,才几步路而已,身上已经湿得差不多了。
到了17楼,他捋把脸上的雨水走到717室门前,从口袋里摸出门卡准备开门。当天是周六,贺丞周末的时候一般都睡懒觉,不料他刚拿出门卡就见眼前的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了,而且开门的人不是贺丞。
楚行云冷不防地和开门的年轻人打了个照面,俩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房间里那位率先笑了出来,说:“啊,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