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丞先递给肖树一个眼色,然后说:“警察先生,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我可以发扬乐于助人精神配合你查案,但是你得摆正态度。”
楚行云把态度摆得很端正:“那就有劳你了这位好市民,回头我给你申请一面锦旗。”
这时候肖树领着被邹玉珩抽走口袋巾的大堂经理回来了,对贺丞说:“贺总,资料拿到了。”
丽欧酒店装修过很多次,当年王明远订的标准间已经变成了套间,大堂经理口述还原了当年房间里的布局和陈设。
“当时那个学生跳楼后,我们几个值班的在警察赶到之前进来看过,您放心,没有破坏现场。我记得当时的房间很整洁,跟没人住过一样,那个学生留下的遗书就在阳台边的吧台上。”
楚行云环视房间:“有监控吗?”
“走廊里有,但是现在已经不好找了,时间太久,或许记录已经被自动覆盖了,待会儿我查一查。”
当年警方看到遗书就断为自杀,外加邹玉珩方想要息事宁人降低负面影响,这桩案子从案发到结案不到二十四小时,甚至连监控录像都没调,现在他想要重查,无疑会错过许多线索。
楚行云走到阳台上,站在当年王明远坠楼的地方,他扶着阳台护栏往下看,十几层楼的高度,地面的人群和车流如豆点大小。
楚行云:“阳台加宽过吗?”
大堂经理道:“没有,出事以后我们把护栏加高了十几公分。”
十几公分……那就是说,当年护栏的高度还不及他的胯部,对王明远来说,或许刚及他的腰部。如果他要跳下去,就必须站在护栏上,但是圆形的钢管不便站立,所以他必须降低重心,也就是蹲下才能稳定在护栏上,那么他跳楼的一瞬间必须起身,双腿用力往前冲出去。
贺丞走到楚行云身后,问:“找到线索了吗?”
楚行云没说话,沉默着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跑向阳台,转眼间已经爬上护栏。他才刚蹲在护栏上稳定重心,胳膊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回去,力道大得几乎把他拽骨折。
贺丞像从树上拽只猴一样把他拽下来,把他的胳膊抓得死紧:“你爬护栏杆干什么?!”
毫不夸张,楚行云感觉自己的半条胳膊都快废了,半身不遂似的垮着肩膀说:“放手放手放手,快放手!”
贺丞用力把手撒开,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楚行云甩了甩胳膊:“行啊你,手劲儿这么大,想把我废了?”
贺丞刚才被忽然做出危险举动的楚行云吓到了,此时也察觉到自己不冷静,有几分掩饰地把脸转向一边,说:“我要想废了你,刚才就应该把你推下去!”
楚行云指着贺丞对肖树说:“这小子今天喝汽油了吗?!”
肖助理从来不参与他们之间的斗嘴大会,仰头望着天花板装路人。
贺丞压着眉心不耐烦道:“看完了吗?看完了快点下去。”
楚行云变脸极快,转眼就恢复一脸笑模样,向贺丞招招手示意他走到阳台,贺丞阴着脸不情不愿地移到他身边。楚行云指着诺亚广场中的珍珠塔,说:“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来,往那看,看到没?把珍珠塔顶的监控录像给我调一份吧。”
“为什么?”
“啧,小孩子别问这么多,我有用就是了。”
贺丞冷着脸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楚行云连忙朝他的背影追过去:“你帮我调监控,我就不怂恿你们家老爷子给你订婚。”
贺丞又瞪他:“你还敢提。”
楚行云跟着贺丞走出酒店,把这位爷送上车。贺丞虽然没有答应帮忙调监控,但是也没有严词拒绝,楚行云就知道贺丞是答应帮忙了。
目送贺丞的车开走,楚行云回到自己的破东风里,还没来得及打火,手机就响了,是傅亦打来的。
楚行云接了电话:“你们到葬礼现场了吗?”
傅亦说:“葬礼已经结束了,你看过三羊拍的那张照片吗?”
楚行云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哪张照片?”
“和程勋的遗书放在一起的那张照片。”
楚行云低下头咬着烟对准打火机点火,说:“记得,怎么了?”
傅亦道:“那是一张四个男孩的合照,我们经过比对,确认其中三个人是死者薛旻昊、王明远和程勋,而且我们在程勋的葬礼现场见到了第四个孩子,他有话对你说。”
几秒钟后,楚行云听到手机里传来少年低柔细缓的声音,他说:“楚警官,您好,我叫袁旭。我给您发过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