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说吧,唤草民有何事。摄政王日理万机的,我们做百姓的,怎好多扰呢?”
燕国公气得肝疼,唯一的儿子确实有本事,短短几句就叫他怒火中烧。
唯一的儿子。
想到这里,燕国公反而缓了脸色:“你这些日子还跟阴川侯等人厮混在一起,也是没了体统,性子都野了。”
季律光嗤笑一声:“不是您放纵的吗?最为体统的原阴川侯世子喝醉了便宿在荷花池里,想来体统的人合该肩并肩投入水池。”
“再者,草民又不是太子,何须守着体统”
这等阴私被拿到台面上,叫殿内的人心惊胆战,自己怕是要血染中正殿门前的阔场。
燕国公喝到:“浑小子!胡言乱语!”
他们父子二人永远无法好好沟通,为防这孽障不知死活说些什么,燕国公道:“明日我就安排你去禁军,既然闲着慌,就去巡皇城!”
季律光一只脚撑着,一只脚百无聊赖地点着毯子,懒洋洋答道:“好好好,谢摄政王恩旨。”说罢偎慵堕懒地拜别,起身没个正形地出去。
侍奉的内监鼓着劲,谄笑道:“小公爷气宇轩昂,不愧为殿下亲子。”
燕国公低头改着奏折,漫不经心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内监马屁拍到马腿,尴尬地退回去。
午后天使前往燕国公府宣旨后,捧着新晋锦衣卫指挥使给的赏钱回宫,路过暴室,忽见好几辆蒙着黑布的骡车往角门驶去,他好奇看了几眼,便见马车因颠簸而露出一角,一双流血的眼直直盯着他。
天使腿脚一软,嘴一张,就要尖叫出声,边上的锦衣卫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罪,缓缓道:“公公既已宣旨,也该快些回中正殿当值了。”那人眯着眼接着道:“难不成公公也想跟好友一道出宫?”
天使转身哆哆嗦嗦地奔走。
晏家虽是京城世家之,这些日子却也无可奈何避居宅内,除了要上朝上值的人外,包括去书院的公子们皆被长辈勒令在家中读书,更不必说出去游玩。
岚园内的小厮正帮着自家公子往屋内运些切割成奇异形状的竹片。
晏非白坐在几案前,试图将两块铜片拼凑在一起。
丫鬟画心将茶盏放到一边道:“公子,谢姑娘今早收下竹灯,姑娘身边的咚咚捧了姑娘的画一道过来。”
晏非白很是高兴,正要起身,又像是想起什么抑着动作坐了回去,清了清嗓子:“传!”
画心捂嘴笑着应下。
晏非白想了想还是起身,不想太急踩到自己衣摆,反而一个踉跄,扑倒在那堆竹片上,撞得霹雳啪啦。
他吃痛地撑起自己,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眼前忽地出现一角紫纱裙,往上一看,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这是姑娘没有往常的调笑,焦急地不行。
晏非白尴尬地笑笑,正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便见尔曼竟急急俯身要扶起他。
“晏公子,你还伤到哪里了?”
像是一团香云柔柔贴上,叫晏非白飘飘然,都想不起自小耳濡目染的礼节,只想沉浸在未婚妻的温柔乡之中。
尔曼一见这人呆呆的,就知道他放空了思绪,也不管什么守礼不守礼的,亲自从画心手中接过湿布,轻轻擦去晏非白脸上的竹屑,那刺痛才将他唤醒。
晏非白最怕疼。
这会左脸颊火辣辣的,他才明白过来:糟了!破相了!
要知道晏小公子是家中幼子,上下皆是视之为眼珠,一点油皮都不曾破过。
而前阵子周席玉上门恭贺他,还说他全身上下最值得夸赞就是这张脸。
若是伤着了,她是不是不喜欢……
晏非白赶忙用衣袖捂着脸,急得脸通红:“别看我!我…我……”
她会不会觉得他还是个孩子,稚气的很?
晏非白沮丧极了,好似一个被神明赋予神权的赌徒,只是他越想握紧,越是弄砸。
他习惯了等待着就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只需要一个眼神,无论长辈还是兄姐自会送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争取一件事,一个姑娘。
他想到她时整个人都飘飘乎乎。
晏非白是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定亲,心中很是烦躁,不知道何方神圣来头这般大。
他心中不耐,脸上却礼貌,想着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娶就娶,拿来当祖宗就是了。
不想进花厅后便见紫藤萝下的紫袍佳人,叫他分不清是凡人还是花仙。 待仙子开口行礼,他才守礼地看了看她的脸。
正是那日与梁姑娘同车的姑娘。
她进了庙后被师弟扶着出来,好似一株娇花,凄凉得美丽。
那隔着帏帽都能听到姑娘的啜泣。
那样冷静沉着的姑娘,看到了可怕的事情,是这样担心害怕。
这样的反差叫晏非白蓦然心疼。
他自诩是周正稳妥之人,对女事可不假辞色,就算是丫鬟也是敬而远之,可就像是埋下颗种子,时不时转动,叫他一想起就心里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