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的丈夫呢?他也在这里吗?”我转了转眼睛,四处扫了一扫,房间里似乎没有一丝男人存在的痕迹,难道……还是难逃一劫吗?
她的神情明显一黯,低低地道:“他去世了……在那以后的几个月里,我们辗转到了很多地方,东躲西藏隐姓埋名的生活着,他为了让我和孩子能有充足的营养,一个人打好几份零工。有一次,他去码头帮一家店搬货,不料被码头上堆积的货物砸到头……没几天就走了……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当我觉得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幸好那家店的老板也是个带着孩子的独身女人,见我丈夫死后,孤苦无依,将这家店当做是我丈夫的赔偿金送给了我,就这样,我才有了安身之所。也是在这里,生下了我丈夫的遗腹子……”她抹着眼泪,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镜框,里面温柔的笑着的男人正是她那已然去世的丈夫。
她的手指轻轻地游走在丈夫的相片上,抚摸着相片中丈夫的眉梢眼角,脸上的表情是那么温婉,唇边泛着微笑,眼神中带着对他的思念和对往昔的记忆,他们的确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啊!可是上帝啊,你为什么要夺走这样一对相爱的人的幸福呢?我望着她,眼睛也湿润了,在这样一个乱世里,这份感情显得多么的珍贵和难得啊!
“幸好,我有孩子,他的骨血会陪伴着我,瞧他和他爸爸长得多象啊!我要好好的生存下去,把店开好,把孩子带好,就象那位军官说的那样,我会拼了命的保护好他,好好的爱他,等他长大以后,等这个世界不再这样疯狂之后,我要将一切都告诉他。讲他的爸爸是多么的爱我们……”她说完这些,脸上显现的是坚定和认真的表情,我看着她,深深地为她所感动,为她伟大的母爱而感动。母亲,为了孩子能坚毅的扛起一切生活的困苦。
我将孩子送到她的手中,看着她慈祥地抱着孩子,我也想到了我的母亲,不知道现在的中国抗战情况到底怎样了?苏州的近况还好吗?我的爸爸妈妈你们都还好吗?想到这里,我也不禁泪留满面。
“小姐,您是个好心人,上帝一定会保佑您的,以后您要常来我这里啊,今天您要的这些糕点就拿回去吧,我没什么能表示我的谢意,这些点心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她仔细的包扎好我刚才点的那些小糕点,郑重地送到我的面前。
“不行,不行,您也是靠这家小店的收入过日子的,我不能这样拿您店里的东西,不然我吃的时候会良心不安的。钱,您一定要收,否则我以后就再也不来了!”我很坚决的推辞道,将钱塞到她的手里。
她再三的推让无果后,才勉强的收下了钱。我临走前,吻了吻可爱的孩子,对她说:“那天救了你们的那位军官是沃尔特?冯?施特隆德少校……以后我会常来看你们的,再见!”她很感谢我告诉她军官的名字,坚持要送我出门,她站在门口一直目送我走了很远,直到我离开那条小街,还能看见她远远地站在那里向我挥着手。
和她道别后,我拎着糕点快步的朝伯爵府走去。回到家,除了管家和仆人在家外,叔叔和丽佐都还没有回来,皮克太太对我在柏林的这些日子很关心,嘘寒问暖的问了好多问题,我耐心地回答完后,将糕点分了一些给管家皮克太太和仆人,自己没什么胃口,胡乱的吃了几口蛋糕就早早地上楼去了。我觉得自己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来消化这些日子发生的许多事情!
回到自己房间,亲切的熟悉感让心为之一暖,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拥着被褥,缩在床上,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脑海中又一次想到了那个让我猜不透的少校和他带给我的那个深深的吻。
今天从翠希那里听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真相后,更是让我对他的言行和想法有了无限的好奇,明明心存仁念,却为什么要做出一副恶人的模样;明明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温柔,却总显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子;明明脸上一副毫无表情、满不在乎的样子,眼底却总带着浓浓地忧郁。
是不是就是这些奇异的组合让自己对他也另眼相待呢?是不是就是这些成了心动的理由了呢?昨天的我还认为自己喜欢他是错觉,是脑子一时糊涂的错误想法,可为什么今天听了翠希的话,这个想法又动摇了呢?为什么我会有一种想揭开他冷漠背后隐藏的一切真相的欲望呢?
晚宴上的他几次在自己面前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使他显得不再是冷冰冰的,更象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那个吻……想到在车里的那个深深的吻,脸上感觉有些火辣辣的,我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脸,不好意思的埋入了被褥中,我的初吻啊……
苏德开战(上)
第二天早上,当我被窗外照射进来刺眼的阳光唤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昨天晚上就这样想着心事,迷糊地靠在床边睡着了,连睡衣都没有换。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从来没有这样晚起床过,还要上课呢,要迟到了啊!怎么皮克太太也不来叫我呢?我连忙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急冲冲地跑下楼。
皮克太太正好在客厅里收拾东西,见我心急火燎似的冲下楼梯,笑道:“早上好,苏小姐,您不用着急上学,您大概是忘了,今天是星期天啊,学校休息的!”啊,是啊,我都忘了,难怪皮克太太没有上来叫我呢!我吐了吐舌头,笑道:“还真是忘了,在柏林呆了一个礼拜,天天早上都要早早的起床,参加好多活动,现在回来了,倒给忘记今天是休息天了呢!”
说完,我在几个房间里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有叔叔和丽佐的影子,于是问皮克太太:“叔叔和丽佐还没有回来吗?这次探亲怎么去那么长时间啊?”“刚才先生打了电话回来,说是今天下午就到,他已经知道您回来了。”“哦,谢谢您。”说完,我开始了洗脸刷牙,新的一天开始了。
下午当叔叔带着丽佐回来后,大家一个星期没有见面,都很亲切。叔叔和丽佐虽然都不断的问我关于慰问团的事情,但是很明显,他们的年龄和阅历的差异,也决定着他们问问题的出发点也很不相同。
叔叔问的问题比较政治化,比如他们那里的军官对女性来军营慰问有什么看法,持什么态度,当从我口中得知那里的长官对下属的士兵带着刚认识不久的女学生彻夜不归也不表示反对的时候,叔叔的表情是相当凝重的。
而丽佐则完全不同,她挤眉弄眼的问我什么那里当兵的帅不帅啊,有没有看中的帅哥之类女孩子之间最常讨论的问题,见我笑而不答,大呼我不够意思云云。我也向他们询问一下探亲途中发生的种种趣闻轶事,了解一下因斯布鲁克当地的风土人情。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的话题还在继续着,丽佐兴奋的向我建议道:“云,你找个空闲的时间去下因斯布鲁克吧,那里虽然没有维也纳那么繁华,但是风景还是不错的哦!毕竟也曾经是奥地利公爵腓列特四世时期的首都哦!那里的宫殿啊,庭院啊,哦,对,还有那个很有名的金屋顶和城堡,相信对你这个学欧洲古典历史的人哪,可是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哦!不过这次回去啊,我发现和以前的变化挺大的,你不妨去那里的几条老街走走,还挺有意思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