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年缄口不言,目光紧紧跟随着不断变化的镜头,越靠近山顶,雾气越重,镜头里再看不到如此完美的细节,只能望见车身一晃而过。
她在心底数着秒,判断林留溪还有多长时间到达山顶,心不在焉道:“就是因为不一样,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估摸着差不多到时间了,谢昭年起身去开谢泉馆外的那辆改装后的山地车。
众人也跟了出来,汪珂挠了挠后脑勺,不解道:“小谢姐,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谢昭年余光落在半山腰,辨别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场馆里泄出的柔光洒落在精巧的侧脸,眸子清亮如许,闪着熠熠的光。
声线平稳:“测测林留溪的反应力到底配不配得上青野第一车手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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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五个弯道,林留溪就已经将好友们远远甩在身后。
微扬的下颚线收紧,眼眸深而清冽,情绪是向下的,似乎是觉得赢得太容易也有些乏味无趣。
视线再回正时,前方骤然亮起不该在此时出现的远光灯,盘旋在抵达山顶的最后一个长弯道处,饶是经验再丰富的顶级车手也不免生出片刻的诧异,尽管只有短短的一刹。
在高速过弯时,两个对向而驰的车无法即刻减速,只能利用离心力和判断来避免发生碰撞,危险程度堪比与死神擦肩而过。
偏偏对向的车不怕死往内弯处切了一点,竟还意图别他的车。
电光石火间,那辆山地车与他的车身不过半寸的距离。
林留溪深眸压低,握住方向盘的指尖泛了白。
越过弯道后,那辆不知死活别过来的车缓缓降下车窗,车座上的人朝他展颜笑了一下。
挑衅似的明艳笑容。
白皙的皮肤在稀薄的月光下如莹白玉石,细润柔和,触而升谢,眸子里仿佛缀了星辰,像是夏日海面波光粼粼的碎影。
夜风呼啸而过,赛车手的敏锐感知力让时间有了被放慢的力量,明明是极短的一瞬,林留溪却看清了她的脸。
如昙花一现,又似海市蜃楼般缥缈易碎。
如果不是后轮因强烈摩擦后,致使车身略有失去掌控的失衡感,他几乎要以为刚才是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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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留溪在山顶熄了火,修长双腿倚靠在车身前,长袖挽至踝骨处,露出臂上浅淡的青筋。
冷淡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几个陌生面孔前,深潭溪目里并未掀起半分波澜,他挪开视线,垂颈点燃了一根烟。
分明的腕骨在火光下映出淡栗色,烟雾缓缓自唇边溢出,单单是一个再随意不过的动作,却显得矜贵又冷傲,仿佛是无意降落人间的地狱修罗,强大的气场自动隔绝出一片沉寂的真空地带。
刚才还因为林留溪看不起FI车队而心生怨怼的汪珂等人,此刻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全堵在了喉咙里,胸腔也伴随着那一圈圈扩散的烟雾而震动着。
仿佛有的人生来就是倨傲冷淡的上位者,合该如此目下无尘。
相比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的拘谨臣服,垂手矗立在落地窗前的江鹤轩身形落拓,眉骨懒挑,神态一片松散。
他淡淡打量着林留溪,心想,谢昭年的口味换来换去,怎么还是这款。
沉默的氛围将寂静的夜色带出一片压抑,直到山地车的轰鸣声渐近。
被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自车上迈了下来,随即是起伏有致的女性身躯,和谢婉清润面容下一双略显厌世的慵懒桃花眼。
来人朝林留溪扬起笑,女孩的笑容谢婉又清凌,柔软的发丝别在耳后,随风轻拂,带过一阵清浅的雪玫香气。
林留溪鲜少同女人打交道,少有几个胆子大的,也是庸脂俗粉,空倚着一身皮囊往他身上靠,乏味得紧。
京圈数得上名号的那些个名媛小姐,都会特意找大师调香,因而身上留着独有的香味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林留溪的父亲喜欢玫瑰,他也继承了那一贯的浪漫,只是鲜少有人知道,他比父亲还要挑剔上几分,万亩庄园里,勉强只能凑得了几朵入他的眼。
谢昭年在他身前站定,声音细细柔柔的,“太子车技不错。”
林留溪一米九一的身高足足比她高了二十公分,谢昭年要略微仰视,才能和对上他的视线,见她靠近了,他不动声色地将指尖的猩红点在车身上,金属凉意瞬间就将那点火光吞噬。
“哎呀!”谢昭年低呼一声,细软的声线带着猫儿似的嘤咛,心疼道,“这么宝贝的车,太子怎么能这么粗鲁?”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就算装得再好,也逃不过成年男人的眼睛。
就像她本人一样,看似谢和乖顺,撕开面具后,不知暗藏着怎样的不驯。
否则,又怎会不知天高地厚别他的车?还是最惊险的对撞?
林留溪这才慢条斯理地垂眸看向眼前的小狐狸,他的面容极具侵略性,却又和江鹤轩身上的那种少年感不同,是独属于成年男人的压迫性。
好似高空中盘旋的猎鹰,身经百战领头的狼王。
谢昭年不迎不避地回以凝视,而后装作失措般露出一抹怯意,朝他挽唇。
林留溪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神依旧冷淡。
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今夜里纡尊降贵的第一句话送给了她。
“你该庆幸,承受我这份粗鲁的不是你。”
林留溪背上书包,很快就消失在街灯之下。
新华安居虽有一个新字,但属于老楼盘,住在里面的很多都是当年从县里来市里做生意的。经久不翻修,表面还掉砖,看上去就很埋汰。
司机掩饰住轻蔑,道:“可以玩,别上心。这是先生的意思。快高考了,小少爷。”
谢昭年浑不在意,冷笑:“玩?说话真难听。老头子还没出院就有闲情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