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将手臂杵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怀荆道:“欸,怀解元,我怎么天天都瞧不着你读书,我可好奇,你整日出去和刑部那帮差役携酒,是如何考上解元的?”
“嫩给我说说行不行?”
怀荆坐起身,默不作声地披上了大氅。
唐文一见他要出门,立马又道:“昨儿一天莫影子,这是又去携酒??京个恩还废赖不?”
怀荆在脑中重新过了一遍这句话——昨日就一天没影子,这是又去喝酒??那你今晚上还回来不?
“不回。”怀荆拍了拍唐文的肩膀,道:“唐兄,怀某劝你一句,空下来还是好好练练官话,不然殿试要吃亏的。”
唐文皱眉,一脸不可置信道:“我这官话不地道?不得劲?你听不懂?”
怀荆抬手扶了下额心,“是我多言。”
怀荆还没走到门口,唐文又喊道:“怀解元。”
怀荆回头看他,“还有事?”
唐文道:“马上就过年了,我给家中爹娘妹子写了信,你写不写?明早我去驿站寄信。”
怀荆眸色一怔,喉结微动,道:“多谢,在下都已问候
过了。”
唐文点了点头,“那我不啰嗦了,你少喝点。”
京城繁华,又赶上年关将至,街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酒肆茶坊都刷了新漆,朱红色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摆。
怀荆独自走进一家酒楼,跟着小二上了三楼。
三楼是观月作诗的地方,周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大多都是今年参加科举书生。
怀荆扫了一圈周围,找了个角落坐下喝酒。
“那位可是……怀荆?”
随着紫袍青年的一句感叹,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怀荆身上。
“楚兄,你认得他?”
这位风度翩翩的紫袍青年,便是当金太后的亲外甥——楚江涯。
楚江涯微微颔首道:“乡试时见过一面。”他把声音放低了些,又道:“今年北直隶解元,就是他。”
今日本就是朋酒之会,见了面,没有不打招呼的道理。楚江涯走过去,笑道:“怀兄是独酌,还是约了人?”
怀荆起身,也笑道:“怀某一个人,楚兄若不嫌弃,不如一同喝两杯?”
楚江涯回头道:“来人,再拿两坛好酒来!”
众人一见楚江涯肯给他这个面子,也纷纷端着酒杯坐到了怀荆这桌。
文人以酒会友,免不了吟诗作对,一句一杯酒,很快就惹了一身酒气。男人一醉,卸下清贵,免不了提起下三路的事来。
比如哪个乐坊的歌最动听,哪个名妓的诗做的好,哪个戏园子的姑娘最动人。
楚江涯生了一幅桃花眼,薄唇勾
出了风流貌,他有多会享乐,众人皆知。
推杯换盏间,也不知谁哼了两句淫-词出来,男人的笑声忽然变得轻浮起来。
楚江涯醉意朦胧,举起酒杯道:“怀兄成家了吗?”
怀荆道:“怀某尚未成家。”
“倒也不急。”楚江涯继续笑着打趣:“待怀兄日后中了进士,有了功名,京城不知有多少人等着做怀家的大夫人。”
“承楚兄吉言。”怀荆敬了他一杯酒,反问道:“那楚兄呢?”
就在这时,一位名叫张合的男人,突然晃晃悠悠地起了身,醉醺醺地奉承道:“要我说,以楚兄之相貌才学,别说是公侯之女,便是尚公主也使得。”
这话一出,空气骤然僵了几分。
因为大周,确实有一位待嫁的公主。
张合蹙了蹙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嘶”了一声道:“我听说,太后娘娘已宣长公主回京,难不成是有意……”
话还没说完,只见楚江涯手腕一斜,撞翻了酒杯,眼睛也跟着凌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