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心说,坨坨可真是个傻小子。自己要买大红布做衣裳,花旗没让,转头给云善买了红布。
他不仅不吵不闹,还美滋滋地说要挣钱给云善买布做衣裳。再也没见过比坨坨更
好的孩子了。
还有小丛,才八岁就这么懂事。西觉一家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一个比一个叫人羡慕。
钱给了,布裁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秀娘还是忍不住唠叨,“一两银子太贵了,太贵了。”
婉娘一家被震惊得回不过神。乖乖,这一家子什么来头,都敢买一两银子二尺的布。
“给云善穿的,不贵!”花旗豪气道。
只要花旗低头,云善从来不吝啬自己的笑脸。尤其是花旗对着他笑,他就美得没边了,两只小手在胸前挥来挥去,“咯咯咯”地笑出声。
“秀娘你看,”花旗对着秀娘微微侧身,让她能看见云善,“瞧瞧他多高兴。”
“跟知道了自己要穿新衣裳似的。”秀娘停下唠叨,打趣道。
出了布庄,就见秋生和西觉在不远处东张西望。
坨坨扬起手中的红布,高兴地喊道,“咱们在这。”
“谁买的红布?像红盖头。”秋生走近笑道。
坨坨晃着朝天辫,很认真地给他解释,“是给云善做衣裳的。”
“买月饼去。”秋生将钱袋子交给秀娘,接过春花,在她耳边小声道,“五百文。”
秀娘脸上一喜,“这么多啊。够咱们用好久呢。”
东市的秋桂点心铺向来实惠。秀娘没想别家,领着花旗等人直奔秋桂点心铺。
“要点什么?”脸嫩的小伙计笑着问。
“要枣泥馅的月饼。”秀娘道,“给我拿两块。”
“我要六块。”婉娘说。
“我们要
二十五块。”花旗的话一出,王大山一家诧异地看向他。
什么样的人家,能一人吃五块月饼?不愧是能花一两银子买二尺布的花娘。
“干嘛?”花旗扫视一圈众人,奇怪道,“干嘛这么看我?”
“你买的也太多了吧。”秀娘小声说,“月饼得要十文钱一个呢。谁家敢这么吃。你得学着过日子,现在不比从前,你不是大小姐了。”
花旗心道,我什么时候是大小姐了。他说,“今早上山,云灵观里的师傅让我们给他带月饼。”
“云灵观里才多少道士?咋买二十块。”婉娘好奇道。
“谁晓得呢。”花旗装傻,“许是他们喜欢吃。”
“原来只要十文钱一个呀。”小丛突然有些后悔,二十块月饼不过二百文。早知道没这么贵,他们就不去观里借钱。让兜明多背两趟柴火下山卖。
坨坨伸长脑袋好奇地看向柜台上的月饼。花型的样子中间有两个奇怪的符号。
坨坨伸出胖胖的指头指着月饼问伙计,“上面画的是什么符号?是字吗?”
“这上面写的是月饼。”小伙计回道。
“月,饼。”坨坨指着字挨个念书声。
花旗心中一动。之前听大云叔说,隔壁村就有教识字的秀才。等起好屋子就把他们三个小的送去识字,回山上以后可以教云善。
他们离开秋桂点心铺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一个穷酸小秀才匆匆赶来。
小秀才掏出二十个铜板,对小伙计说
,“一块枣泥馅,一块豆沙馅。”
小伙计拿出月饼包好,对着小秀才巴结地笑笑,“您说这月饼上写的都是‘月饼’,怎么豆沙馅和枣泥馅的还不一样?”
小秀才哂然一笑,“谁说月饼上写的就是‘月饼’?”
秀才指着柜台上的枣泥月饼说,“这上面写的是‘枣泥’。”
他又指着豆沙馅月饼说,“这里写着‘豆——沙’。”
伙计嘿嘿一笑,“还是秀才老爷厉害。”
小秀才面上一窘,红着脸连忙摆手,“什么老爷。莫要乱叫。”他拎着点心,慌张地跑开。
本来家中就没钱,花旗又花了一两银子扯了二尺布,这下更买不起锄头了。
路过打铁铺,西觉走进去一问,锄头、铁锹都已做好,可他们身上剩下的三两银子只够拿两把大锄头,或者小孩子用的一套。
西觉正犹豫,花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拿两个小锄头,先让坨坨和小丛去开荒。”
打铁铺的伙计上回已经见识到了西觉这个亲爹的残酷,这次见说话的是个抱孩子的女人,心道,果真是一家人才能进一家门。这夫妻两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