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到宿舍的时候,一个和吴玛丽长的相像的女人坐在宿舍里,徐小青本能朝吴玛丽的床铺看了一眼,她面朝里躺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同学,我和玛丽谈一点事,麻烦你先到别的宿舍待一会行吗?”这个和吴玛丽长的很像的女人,这样对徐小青说。
徐小青放下书包,好脾气的从宿舍里退了出来,对面唐敏佳宿舍的门敞着,许璐和程安筠都在里面,徐小青不得不走进去。
“这人是谁啊?”
“玛丽妈妈,劝玛丽休学,可能是要到别的城市去避难。”许璐低声说,瞧她的样子,并不打算多说。
徐小青对班级里的八卦向来都是自动屏蔽的,这时却也敏感的察觉到气氛里的异样,程安筠一直没说话,她和六班没有什么交集,只因为和许璐一块儿走出来时,唐敏佳让了她们一句,才被迫进到陌生的宿舍里来。
程安筠不是没有教养的人,但她现在的表情实在称不上是善意。
徐小青不明所以,眼看程安筠要离开,唐敏佳里面的床铺里,飘出一个淡淡的声音:“你们告诉她,避得了人避不了鬼,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避责任。”
说话的人是李妍欣,徐小青还没听懂她这番阴阴柔柔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厢程安筠已经激动起来:“这和玛丽有什么关系,她爸爸已经为此坐牢了,大人的事怪不到她身上。”
李妍欣从床铺上坐起来,冷着眼睛瞧程安筠:“她爸的事和她没关系,那我爸的事也和我没有关系吗?”李妍欣这句话阴森又尖利,话音刚落玛丽的妈妈从对面的宿舍里走了出来,她应该是听到这句话了,但一双眼睛隐在太阳镜里,看不清神色,似乎在宿舍里落了一眼,又似乎毫无停顿,转身离开了。
程安筠立刻回了宿舍,许璐想要跟过去,前者将宿舍门“砰”的一声关上,是一个隔绝的动作。
许璐动作慢下来,下意识的拦住徐小青:“让她俩说说话吧,咱们去楼下买点吃的。”
徐小青一直在云里雾里绕着,跟着许璐下了楼。
“李妍欣的爸爸也在这次爆炸伤者之列,听说伤的不轻,后半生都得残疾,她爸去玛丽家工厂工作还不到三个月,试用期没过,保险也没有,据说她妈妈已经回老家筹钱了。”
许璐道出李妍欣失控的真相,紧接着又叹了一句:“前几天我还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儿,谁知道会生这样的事。”
许璐瞧徐小青又陷入了迷茫的状态里去,不禁解释了一句:“沈让过年之前在追她,她现在是沈让的女朋友。”
“啊……啊?”
徐小青没想到,短短一个寒假竟然生了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两个人在楼下市里买了泡面,正要结账时,程安筠打给许璐,问她能不能弄几罐啤酒回来。
学校市里必然没有“酒精类”饮品,徐小青听见许璐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男生那里应该有存货,我和六班的男生不太熟,再不问一问一班的男生吧?”
那边又说了一句什么,许璐表情变得不自然:“算了,我想办法吧。”
挂断电话后,许璐为难的看徐小青:“沈让那肯定有啤酒,我最近和他关系有点……紧张,你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我?”徐小青惊出挺大一声:“沈让向来看不起人,看我都自带雷电,恨不得劈死我。”
许璐“扑哧”一声笑了:“哎,徐小青你知不知道,和半年前相比你性格变了好多。”
徐小青对许璐突然的热络挺不习惯,或许是因为吴玛丽的关系,现在她们似乎像是站在一条船上的盟友,透着一股荣辱与共的水手情节。
“我问问吴宗玺吧。”说着掏出手机了个短信过去,一分钟没过,吴宗玺的电话就回拨了过来。
“你要酒干嘛?”
“玛丽心情不好,我们想让她好受一点。”
徐小青以为要说服吴宗玺得费一番口舌,没想到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就听吴宗玺说:“那你别喝啊。”
“一定一定一定。”徐小青笑着挂断电话,招呼许璐去男生宿舍楼下等。
许璐瞧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一路上欲言又止的,徐小青自然有所察觉,但她装作没看见。
没一会儿吴宗玺就拎着书包下楼了,满满一书包的啤酒,徐小青差点没抱住。
两个女生道过谢,小心的避过了舍监老师的法眼,凯旋归来一般的溜进了宿舍。程安筠看到满满一书包的啤酒,听说是小青朝吴宗玺拿的,眸子闪了闪:“小青,看不出吴宗玺这么给你面子呢。”
“我爸不是给他爸开车嘛,命都在我爸手上,这点没问题。”徐小青顺了一口谎话,在心里直佩服自己信口拈来的功夫见长,顺便暗自给吴宗玺道了个歉,希望她童言无忌不要应验。
吴玛丽看上去并不消极,听说有啤酒,翻身就从床铺上跳下来,拿出柜子里的一些零食,摆在许璐立起的一个方桌上,四个女生聚桌而坐,气氛与平时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
“矫情的话我不说。”吴玛丽开了一罐啤酒,咬着唇缓了半天,动作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这点挫折压不垮我,未来再见。”
骄傲如吴玛丽,她是扬着“经济学理论”对徐小青炫耀的女生,她的每一分努力都在向着目标的女生,她是徐小青见过最积极向上的女生。
可是如今,她也被外界因素影响到需要妥协了。
程安筠和许璐各自开了啤酒,随着吴玛丽一口一口喝着。
徐小青并不想在这种气氛下离群,她不知道遗传了谁的酒量,连闻到剧烈的酒气都会头晕,更别提让酒精直接入口下肚了。
其他三个女生也没强求,半个小时不到,微醺的三个女生,话题走向明显不受控制。
吴玛丽说:“我爸让我们全家都去医院里守着帮忙,只要是力所能及的都要帮,我妈真的连一点积蓄都没有留,全都付医药费了,即便这样那些伤者家属还是恨极了我们,我们的钱很快就用完了,很多重症伤员药费跟不上,被医院催了好多次,我爸妈真的就差卖血筹钱了。可是你们知道最好笑的事是什么吗?”吴玛丽笑着喝下半罐啤酒,微醺的样子令她看上去十分开心。“吴城树来了,他出现在医院里,有的伤者家属不知道在哪里听说我们家和吴家的渊源,都以为吴城树是来帮忙解决麻烦的,他们一拥而上把吴城树围住,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只不过是来陪护病人,他根本就不认识我爸爸,他连我爸爸的名字都没有听过。”
徐小青悄悄捏紧了啤酒罐,怎么会这么巧,还有人拦住了吴城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