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青并不是矫情的人,她把相片从箱子里拾起来,现自己不如孙琳美丽的原因,其实是遗传了父亲更多的基因。
吴江看着照片,也说:“你长的像你父亲。”
吴江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他如何被困雪难,徐舟如何救了他,又如何婉拒他的馈赠,他们成了朋友,徐舟在工作中受了伤,之后吴江又是费了怎样的周折把他劝来了晏州。有的人天生带着一股魅力,能够在济济人群之中成为中心所在,徐舟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勘测队还是在晏州的登山俱乐部,徐舟的名字一直是朋友的中心,代表着某种意义上的信任。
徐小青却感到一种无法排遣的沮丧心情,这么好的人,却抛弃了她。
提到徐舟,吴江总有说不完的话,一直默默站在远处的吴城树,目光停在小青身上良久。他们说的再多,对小青而言,那也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吴城树的沮丧同样无处排遣。
考虑到小青长途劳顿,吃过晚饭后周澜湘领着徐小青到了她的卧室。
“房间我已经准备了两个月了,要不是城树对你的安置有别的想法,你应该在一个月前就来到这儿了。”周澜湘一边帮徐小青整理衣服,一边和小青闲聊。
徐小青听到这一句,停下来,神情有些惶恐。
周澜湘叹了口气:“我们之前以为你和你妈妈生活在一起,准备把你们全家都接到晏州来照顾,但是城树到渝市后知道了你的状况,连夜打电话和我们商量,要把你一个人带到晏州来。”
徐小青吓了一跳,难道最初不是要收养她吗?
周澜湘握住小青的手,坐在房间里的双人沙上:“后来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城树和他舅舅突然回了晏州,说要把你放在他舅舅的户口里,起初他爸是不同意的,当初在你爸爸的病床前,我们是答应过要照顾你的,但是城树说,你马上要满十四了,十四岁以后不具备被收养条件,好在你妈妈当初把你过继出去的时候,申报的是无经济能力,城树辗转找了许多关系,用了两个月时间才把手续办了下来。”
其实吴江和周澜湘原准备给孙家的还要更多,周海平第一次去渝市的时候就已经带了丰厚的数额,吴城树看到了小青的境遇,才临时决定转换策略,他不仅使了诈,还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以防日后孙家打听到他们身上,来打扰徐小青的生活。
何况普通人家也不可能一次拿出几十万,推迟的这两个月,也正好让孙家人产生他们在努力筹钱的假象。
徐小青须臾就想通了关键,她的亲人们做梦都没想到,四十万对于吴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而他们怕周海平反悔,甚至不敢去深究模棱两可的合同项,因为他们早已打定主意永不相见。
周澜湘又叹了口气:“你爸走的时候还以为你和你妈一起过,这些年他怕打扰你们的生活,从来不敢去渝市……”
是这样吗?徐小青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实则如芒在背,感觉这些年自己就像是根羽毛,从来没有实实在在的着落过,而周澜湘的温柔和关心,于现在的徐小青来说,无疑是更大的讽刺。
周澜湘见徐小青脸色苍白,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的话,女孩只怕一时间很难消化,她忙搂住女孩的肩膀:“别怕,如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你害怕了,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徐小青回以微笑,不管这句话是周澜湘客气还是真心,她都会真诚的感激。
但真的不会再害怕了吗?
不会的,如今她已经成了真正的孤女,一叶扁舟有幸靠了岸,她一生都只能死死的攀住岸边的礁石。
周澜湘继续帮小青整理房间,她指着柜子里一排并不多的衣裳对小青说:“城树嘱咐我,你的东西最好由你自己来添置,你才能更容易的适应这里,我只简单的给你买了几件,过两天再带你出去买。”周澜湘似乎很喜欢水墨花韵,嫩粉色的绸制睡衣上画着一幅野菊图,看起来别有一番情致。
徐小青道了谢,说自己很喜欢,周澜湘没有多做停留,对于陌生环境,只能她自己慢慢适应。
徐小青这一夜睡的很沉,没有做梦,几乎一觉睡到天亮。起床时刚刚7:oo,楼下已经有周澜湘说话的声音,她找了一件稍稍新一点的衣服穿上,打开门走出去。
周澜湘正在帮管家刘妈摆早餐,像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捂着嘴笑的开心,瞧见小青从楼上走下来,抬手招呼她:“快来帮忙。”
小青加快了几步,走到近前时听周澜湘介绍:“小青,这是刘妈,在咱们家已经三十多年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你和她说就行了,刘妈看着城树长大,比我会照顾人。”
刘妈架着一副眼镜,头梳的一丝不乱,笑容十分可亲,她端着一个大瓷碗从厨房里走出来:“这就是青小姐?可真是个美人胚子。”
徐小青被这一声“青小姐”吓得直摆手:“您可别这么叫我,就叫我小青吧。”
“这可不行,家里得有家里的规矩。”刘妈把大碗放在餐桌上,义正言辞的对周澜湘说:“夫人你也得好好说说少爷,别一口一个老太太的叫我,让外人听了还了得?”
周澜湘笑着给徐小青使了个眼色,笑说:“你别和她计较这个,她固执着呢。”
徐小青轻轻呼出一口气,低低的应了一声。
忽然吴城树微冷却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身后面传来:“老太太,你昨天给我泡的咖啡加了奶,以后不要加了”。吴城树不苟言笑,声音也是没有波澜的,整个人就像个大冰山,似乎还带着起床气,徐小青听见他这句话,第一感是很没礼貌的人,这和她认识中的吴城树是完全两样的。
刘妈恭敬的走出来说:“我加了两份奶,不好喝吗?”
“不好喝。”吴城树在小客厅里拿起今天的报纸,依旧是冷漠的态度。
刘妈从厨房里翻出一本杂志举到吴城树面前:“你瞧瞧,书上就是这么说的,早上要喝这种咖啡,你那种苦兮兮的像是汤药,有什么好喝的?”
周澜湘掩着嘴忍笑,拉过小青往楼上走,边走边说:“他们两个一个老固执一个小正经,每天早上都得练一会儿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