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媚看着元贵妃袅袅走来,发髻上的金步摇垂下的流苏轻轻飞舞,眉间的春意几乎要遮掩不住,不由想起那夜假山后贵妃和别的男子颠鸾倒凤,微微蹙起眉。
她这厢有些不自在,元贵妃却十分自然地挨着连媚坐下,笑吟吟地道:“娘娘总是在甘露殿,怎么不出去走走?”
连媚闻言不由挑眉,走?能走去哪里,晚上出去散步都能在御花园碰上一对野鸳鸯,更别提皇宫里其他阴暗的角落会有更多龌蹉了,她还不想用茶叶水洗眼辟邪,倒不如呆在甘露殿里比较好。
只是她当时颇为尴尬又羞赧,如今元贵妃反而比自己更潇洒自在,好像那晚上被撞见偷情的人不是元芹一样。
“妹妹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怕皇后娘娘闷着了。”元贵妃说完,不小心碰到茶盏,打湿了裙摆:“瞧我笨手笨脚的,姐姐能不能带着我换一身?”
连媚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点头了。元贵妃分明是想单独跟自己说话,她也好奇这人想说什么,索性成全了这场双人戏。
果不其然,进了内殿,元贵妃打发掉身边的婢女,连媚也就让香岚出去了。
她也不避讳,径直脱掉身上被打湿的衣裙,露出光洁的后背来。
连媚不经意地一瞄,瞥见她后背上那一小片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由一愣。
元贵妃看见她惊讶的眼神,不在乎地勾了勾唇:“让姐姐见笑了,情深意动的时候他总是忘记怜香惜玉一些。”
他是谁,不言而喻。
连媚真没想到,元贵妃会用如此亲昵又自然的语气提起那个“奸夫”,仿佛那个男人是她再正经不过的夫婿一样。
这般大大方方,简直让连镁服。不知情的会赞上一句恩爱,知情的只能暗骂元贵妃不知廉耻!
“姐姐可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守妇道?”元贵妃披上粉色的新衣裳,唇边的笑容褪了一些,露出几分苦涩来:“我们这些在宫中的女子不过是圣人的玩物罢了,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生死大权都握在别人手里,圣人让我们死,我们还得谢恩,然后干干脆脆地了断性命。即使是活着,也是苟且偷生,每天如同行尸走肉。”
“可是,我不甘心。”
元贵妃低头束好腰带,银丝绣出的祥云漂亮归漂亮,却没能真的给她带来什么祥瑞:“姐姐看来已是知道了,圣人病重,如今也不过是靠着太医院院首的秘药苟延残喘着。说句大不道的话,估计不久的将来,皇上便要撒手而去。他这一去,我们便不能继续活着。”
连媚站在一边,沉默地听着元贵妃的话,心底也忍不住惆怅。
是啊,她们这些后宫的女子如同飘浮的浮萍,从来不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元贵妃伸手扶了扶稍稍歪掉的金步摇,看着镜中依旧美貌的容颜,露出一丝自嘲:“瞧瞧我们年纪轻轻就被圣人强行召进后宫,伺候着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子也就罢了,没过几年,我们还得被扔进皇陵,在挣扎中痛苦地死去。姐姐不会觉得心寒,不会觉得不公吗?”
“凭什么我们要受到这样的对待?我们又做错了什么,要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元贵妃愤愤不平,双颊绯红,胸口起起伏伏,半晌才坚定道:“垂死挣扎又好,镜花水月又好,我总要尝试着寻到一条不一样的出路来。姐姐呢,难道想要坐以待毙吗?”
被她一双美目殷切地凝视着,若非地方不对,连媚都忍不住要给元贵妃喝彩了。
真是一张厉害的小嘴,要不是连媚心智坚定,或许都要被元贵妃这一番话所鼓动,毫不犹豫地视她为同伙,一起抗争,一起挣扎。
连媚缓缓垂下眼帘,笑道:“妹妹换上这身衣裳真好看,若是齐整了,不若去前厅继续坐坐,品尝小厨房新出的茶点?”
“不必了,时候不早了,就不再打扰姐姐了。”没能说服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新皇后,元贵妃有些失望,却更多的是意外。
明明年纪比她还要少上好几岁,却是稳重又谨慎,一番话说得自己口干舌燥,连媚脸上居然没露出半分迟疑和犹豫来。
还真是个棘手的货色,难怪会被他另眼相看……
元贵妃弹了弹细长漂亮的尾戒,看来自己看走了眼,赌注是她输了。
她面色如常,提着裙子走了几步,又低声笑道:“姐姐若是觉得闷了,不妨明晚到妹妹的寝殿走走,妹妹还有很多贴己话想要跟姐姐说呢。”
连媚点了点头,既没立刻答应,却也没有回绝。
元贵妃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带着宫女浩浩荡荡地回绮露殿去了。
邀请她明晚去绮露殿吗?
连媚笑笑,看来那必定是一场鸿门宴了。
但是不入虎,焉得虎子?
绮露殿不远,候在门口的两个宫婢看见连媚,没有露出半点惊讶,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看来元贵妃早就预料到她会来。
连媚让香岚守在外头,一个人独自踏了进去。
殿内精致华贵的摆设,可见元贵妃还是挺得宠的。淡淡的香气在殿内萦绕,连媚一步步走入,只听见安静的殿堂里回响着自己的脚步声。
直到看见薄纱帘后隐隐绰绰的人影,她慢慢撩起帘子:“妹妹原来在这……”
嘴边的笑意瞬间凝固,连媚顿住脚步,望着几步外的软榻上,一个男子背对着自己,元贵妃只穿着一件抹胸,无骨地趴在他的身前,湿润的双唇正卖力地舔舐着壮实的胸膛,讨好着跟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