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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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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阿迪布站在他们面前,说:“虽然我们将被俘的族人视为已死者,但我知道她还活着,因为她的种子就是我的种子,她的声音就是我的声音。她同样能看到未来最遥远的种种可能。是的,因为我的缘故,她能一直看到充满未知的深谷。”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厄拉科斯的觉醒》

帕迪沙皇帝的金属兵营里有一间椭圆形客厅,弗拉基米尔·哈克南男爵就站在这间御用觐见室里,两眼低垂,看着地面。男爵偷偷地四处张望,打量着这间金属墙壁的房间和里面的人群:御前卫官、侍从、卫兵,还有沿墙而立的整队萨多卡军人。这些萨多卡以稍息姿势站在悬在墙壁上的一面面血迹斑斑的破烂军旗下,每一面军旗都是缴获的战利品,也是这间房间里唯一的装饰。

“众臣回避!圣上驾到!”觐见室右边传来一个声音,从高高的走廊一路回响过来。

帕迪沙皇帝沙达姆四世从走廊里出来,走进觐见室,后面跟着他的扈从。他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侍从把他的御座抬进来。皇帝对男爵视而不见,应该说,似乎对觐见室里的所有人都视而不见。

可男爵发现,自己却不能对皇帝视而不见。他打量着皇帝,想从皇帝身上找出些征兆,看能不能找到任何线索,以揭示这次皇帝召见他的真实目的。皇帝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耐心地等着。他身材修

长,仪态典雅,身穿灰色萨多卡军服,军服上挂着金、银饰物。他那瘦削的脸庞和冷峻的眼睛让男爵想起很久以前死去的雷托公爵。这两个人都有着相似的鹰脸。只不过,公爵的头发是黑色的,皇帝却是满头红发,大部分头发罩在波萨格将领的墨色头盔下,头盔顶上还饰有象征皇室的金色顶饰。

侍从们抬来了皇帝的御座。这是用一整块哈噶尔石英石雕凿而成的大椅子,呈半透明的蓝绿色,中间贯穿着黄色的火焰条纹。侍从们把御座放在觐见室里的高台上,皇帝登上高台,在御座里坐下。

一个老女人身穿黑色的女式宽松长袍,兜帽整个拉下来盖住了前额,自行从皇帝的扈从队列里走出来,在御座后面找了个位置站好,把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搭在御座的石英石靠背上。她的脸从兜帽里露出一小块来,窥视着台下的一举一动,那样子活像一幅夸张的女巫讽刺画:深陷的两颊和眼睛,超长的鼻子,长满斑点的皮肤,还有凸起的青筋脉络。

但男爵一见之下,却忍不住发起抖来。圣母盖乌斯·海伦·莫希阿姆是皇帝的真言师,她的出席说明了这次召见的重要性。男爵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仔细打量着皇帝的扈从,想从他们身上找到些线索。他们中间有两个宇航公会的代理人: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又矮又胖,两人都有一双淡漠的灰眼睛。随

侍的人中还有皇帝的长女——伊勒琅公主。据说,她正在接受最高深的贝尼·杰瑟里特训练,是一个注定要当圣母的女人。她身材高大,皮肤白皙,满头金发,有一张轮廓分明的漂亮脸蛋,还有一双能看透别人心思的绿眼睛。

“亲爱的男爵大人。”

皇帝终于屈尊注意到他了。男中音的语气显然经过精心控制,既是跟他打招呼,又故意流露出对他的冷漠,好像正要打发他走似的。

男爵低低地躬下身去,向前走到距离高台十步远的指定位置:“微臣奉召前来觐见,陛下。”

“奉召!”那老巫婆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了,圣母。”皇帝责备道,但看到男爵的狼狈样时,他也禁不住微笑起来,“首先,请你告诉朕,你把你的宠臣杜菲·哈瓦特藏到哪儿去了。”

男爵飞快地左右看了看,后悔到这儿来的时候没带上自己的卫兵。他倒不指望那些卫士能对抗萨多卡,但还是……

“嗯?”皇帝说。

“他已经失踪五天了,陛下。”男爵迅速朝宇航公会的代理人瞥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看着皇帝,“他本来应该在一个走私贩子基地着陆,然后尽力混入那个弗雷曼狂徒穆阿迪布的营地。”

“真是难以置信!”皇帝说。

那个女巫用一只爪子般干瘦的手拍了拍皇帝的肩膀,身体前倾,附在皇帝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皇帝点点头说:“五天啊,男爵。告诉

朕,为什么你不担心他的失踪呢?”

“可我确实是担心啊,陛下!”

皇帝继续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这时,圣母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的意思是,陛下,”男爵说,“无论如何,再过几个小时哈瓦特就要死了。”随后,他向皇帝解释了哈瓦特体内所潜伏的慢性毒药,以及需要按时服用解药的情况。

“你可真聪明啊,男爵。”皇帝说,“那你的侄子拉班和小菲得-罗萨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沙暴要来了,陛下。我派他们去检查我们的周边防御工事,以免弗雷曼人在风沙的掩护下发起进攻。”

“周边防御工事。”皇帝说,语气仿佛是在细细品味着什么,“盆地这里不会有多大的沙暴。朕在这儿有五个萨多卡军团,那群弗雷曼乌合之众是不会主动进攻的。”

“肯定不会,陛下。”男爵说,“但谨慎些总没坏处,所以,因谨慎而犯下的错误也是无可厚非的。”

“啊——哈!”皇帝说,“无可厚非?你以为朕在非难你吗?朕就不能说说厄拉科斯这件荒唐事花了朕多少时间吗?也不能提宇联商会公司的利润是如何被白白倾倒在这个老鼠洞里吗?也不该抱怨为了这件愚蠢的事,朕不得不延期甚至取消宫廷的活动,就连国家大事也受了影响吗?”

男爵垂下眼帘,被皇帝的震怒吓坏了。此时此刻的微妙处境使男爵感到万分惶恐。

如今他孤身一人,在安全保障方面完全依赖于大联合协定和大家族反变节宣言的一纸声明,这使他感到极度焦虑不安。他是要杀我吗?男爵问自己,不会的!其他大家族都在上面等着呢,他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找借口因为厄拉科斯的动荡局势杀死我!

“你抓过人质吗?”皇帝问。

“没用的,陛下。”男爵说,“这些弗雷曼疯子为每一个被俘的人举行葬礼,就当他们已经死了。”

“是吗?”皇帝说。

男爵等待着,目光睃巡不定,在御用觐见室的金属墙壁间晃来晃去。他想着这个怪物般的扇金军营,它所代表的无限财富就连男爵本人也敬畏不已。他带着侍从,男爵想,还有无用的宫廷随侍、他的女人,以及她们的随行者:发型师、服装设计师,一切闲杂人等……所有那些依靠宫廷过日子的寄生虫,全都在这儿了。他们一边阿谀奉承,一边暗地里搞阴谋诡计,和皇帝一起,过着“简朴的军营生活”,等着看皇帝了结这桩厄拉科斯的小乱子,然后写几首有关战斗的短诗,把死伤者塑造成供大众膜拜的英雄人物。

“也许你没找到适当的人质。”皇帝说。

他好像知道些什么。男爵想。恐惧像石头般压在他的心头,沉甸甸的,甚至让他都无法忍受吃东西的念头。可这种感觉偏偏颇像饥饿,他好几次在浮空器里扭动身子,恨不得命人

给他拿吃的来。然而,这里没人听他的吩咐。

“对这个穆阿迪布,你了解多少?你知道他是谁吗?”皇帝问。

“肯定是某个疯疯癫癫的乌玛,”男爵说,“一个弗雷曼狂徒,宗教冒险家。这种人,每隔一段时间,文明社会的边缘地带就会出产一批。陛下,这您是知道的。”

皇帝看了一眼他的真言师,回过头来,板着脸,望着男爵道:“你对这个穆阿迪布只知道这些?”

“一个疯子,”男爵说,“不过,所有弗雷曼人都有点儿疯。”

“疯?”

“他的子民投入战斗时会高呼他的名字。女人们把她们的婴儿扔向我们,然后自己扑到我们的刀上,好让她们的男人趁机向我们进攻。他们没有……没有……规矩。”

“这么糟啊。”皇帝喃喃地说,但那种嘲讽的语气没有逃过男爵的耳朵,“告诉朕,亲爱的男爵大人,你调查过厄拉科斯的南极地区吗?”

男爵抬起头来望着皇帝,皇帝突然改变话题,让他吃了一惊:“但是……嗯,您知道的,陛下,那个地区完全是不适于居住的无人区,是沙暴和沙虫的天下。在那个纬度范围内甚至连香料都没有。”

“来自香料运输舰的报告说,那里出现了成片的绿地。难道你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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