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列特-凯恩
斯的梦。杰西卡想。她接着又说:“贿赂是危险的,对方的胃口会越来越大。”
“他们的胃口确实在长,”他说,“但最慢的办法总是最安全的办法。”
杰西卡转过身去,望着外面的盆地,尽力用斯第尔格在想象中看它的方式去看它。但她看到的仅仅是远处带着芥末色斑点的灰色岩石,以及悬崖上空突然扬起的漫天尘雾。
“啊——啊!”斯第尔格说。
起初她还以为那是巡逻车,随后意识到那其实是海市蜃楼——悬浮在沙漠上空的另一道风景:远处摇曳的绿叶,中间还有一条长长的沙虫正在行进,沙虫背上飘动着的好像是弗雷曼长袍。
海市蜃楼渐渐消失了。
“骑着它走比自己走强得多。”斯第尔格说,“但我们不能允许造物主进入这个盆地。所以,今晚我们必须再走一晚。”
造物主——他们用来称呼沙虫的专有名词。她想。
她掂量着他这几句话的意思,还有,他居然声称不能允许造物主进入这个盆地。她知道自己在海市蜃楼中看到了什么:弗雷曼人正骑在一条巨型沙虫的背上。她用了最强的控制力,才没有流露出她对这一景象暗示的内容所感到的极度震惊。
“我们必须回到大伙儿那儿去了。”斯第尔格说,“要不然,我的人也许会怀疑我在跟你调情呢。早就有人嫉妒我了,因为昨晚在托罗诺盆地跟你打斗时,我的双手尝
到了你的甜美。”
“够了!”杰西卡厉声呵斥。
“我无意冒犯。”斯第尔格的声音很温和,“我们这儿有规定,不允许对本族女子做出违背她们意愿的事。而你嘛……”他耸耸肩:“……以你的身手,甚至根本不需要那条规定的保护。”
“请你记住,我曾经是一位公爵的女人。”她说。这一次,她的声音平静多了。
“悉听尊便。”他说,“现在该封闭这个洞口了,这样才能允许大家松一松蒸馏服。我的人今天需要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到明天,他们的家人可不会让他们歇着。”
说完,两人陷入了沉默。
杰西卡望着外面的阳光。她不止一次从斯第尔格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除了他的支持,他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未言明的提议。他需要一个妻子吗?她意识到自己还是有可能和他走到那一步的,这种方法可以消弭因争夺部落权而导致的冲突——通过男人和女人的正当联合。
但那样一来,保罗怎么办?谁知道这里的父母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她那尚未出世的女儿又该怎么办,一个去世公爵的女儿?她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充分面对现实,仔细思考正在她肚子里成长的这个孩子的意义,了解当初她允许自己怀孕的动机。她知道动机是什么了——她屈从于这种本能。所有面对死亡的生物都受到这种意义深远的本能驱使——通过繁衍
后代来寻求永生的动力。物种的生殖本能胜利了。
杰西卡瞟了一眼斯第尔格,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等待着。在这儿,一个女人与他那样的男人结婚后生出的女儿——这个女儿的命运将会如何?她问自己,他是否会干涉一名贝尼·杰瑟里特所必须遵从的原则?
斯第尔格清了清嗓子,这个动作显示,他理解她心里所想的一部分问题:“对一个领袖来说,重要的是使他成为领袖的那些东西,也就是他的人民所需要的东西。如果你教我你的那种神奇的格斗术,迟早有一天,我们中的一个将不得不向另一个挑战。我倒宁愿选择其他的方法。”
“还有其他选择吗?”她问。
“塞亚迪娜。”他说,“我们的圣母年纪大了。”
他们的圣母!
没等杰西卡追问,他又说:“我不应该主动提出当你的配偶。不是我个人没有这个愿望,你确实很漂亮,值得追求。但假如你成了我的一个女人,也许会使我部落里的一些年轻人产生误会,以为我过于贪图肉体的欢乐,不够关心部落的需求。就连现在,他们都在竖起耳朵监听我们的谈话,睁着眼睛监视我们的举止。”
一个做事前先衡量轻重、考虑后果的男人。她想。
“我部落的年轻人中,有些小伙子刚到血气方刚的年纪。”他说,“必须让他们安心度过这一时期,我绝对不可能给他们留下任何理由向我挑
战。因为我将不得不把他们变成残废,不得不杀死他们。对一个首领来说,只要可以体面地避免争议,决斗就不是什么恰当的解决办法。你知道,首领的素质是区分一群族人和一伙暴徒的要素之一。首领维持着个体的数量水平,如果个体太少,一群族人就会变成一伙暴徒。”
这些话既是讲给她听,也是讲给那些暗地里偷听他们谈话的人听。这些话十分深刻。她不由得重新评估起眼前这个人来。
他很有才干。她想,他是从哪儿学到这种内部平衡论的?
“律法规定了我们挑选首领的形式,这样的律法是公正的。”斯第尔格说,“但它并不表示,公正永远是一个部族所需要的东西。我们现在真正需要的是时间,足以使我们壮大和繁荣的时间,把我们的人散布到更多土地上的时间。”
他的祖先是什么样的人?她猜想着,这样的血统到底源于何处?她说:“斯第尔格,我低估你了。”
“我估计是这样。”他说。
“我们俩明显都低估了对方。”她说。
“我希望结束这种局面,”他说,“我希望与你建立起友谊……和信任。我希望我们能够彼此敬重对方,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敬重,而不是一时的冲动。”
“我理解。”她说,“你相信我吗?”
“我听得出你的诚恳。”
“在我们中间。”他说,“塞亚迪娜虽然不是正式的领导人,但地位特
殊而尊贵。她们教育大众,她们在这儿维系着神的力量。”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现在,我应该打听一下这位神秘的圣母。她想。杰西卡对斯第尔格说:“说起你们的圣母……我听过传言和预言中的一些片段。”
“据说,一位贝尼·杰瑟里特和她的后代掌握着我们未来的钥匙。”他说。
“你们相信我就是那个贝尼·杰瑟里特?”
她观察着他的脸,心想:新生的芦苇最容易枯死,开始的阶段总是最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