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应该在这之前就采取行动。在我的杯子里下毒……晚上用匕首。谁能比她更有机会下手?”
“哈克南人的目的是要彻底摧毁您,大人。他们不仅仅满足于暗杀了
事。杀人的方法有很多,这里面也是有高下之分的。如果成功,可能成为家族世仇战争史上的杰作。”
公爵的双肩一沉,他闭上眼睛,看上去苍老而疲惫。这不可能,他想,那女人早已向我敞开心扉了。
“让我猜疑自己心爱的女人。要毁掉我,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公爵问。
“这种解释我也考虑过。”哈瓦特答道,“可还是……”
公爵睁开眼睛,盯着哈瓦特,心想:就让他怀疑去吧。怀疑是他的职责,与我无关。也许,如果我表现得深信不疑的话,那个潜藏的敌人就会放松警惕。
“你有什么建议?”公爵轻声问道。
“从现在开始,全天候监视她。大人,要一刻不停地看牢她。我看,最好是能暗地里执行。执行这件事,艾达荷是最好的人选。也许,我们可以在本周内把他召回来。我们训练了一个来自艾达荷部队的年轻人,是派往弗雷曼人那儿替代艾达荷的理想人选。他很有外交天分。”
“千万不能危及我们在弗雷曼人那儿的地位。”
“当然不会,殿下。”
“保罗怎么办?”
“也许我们应该警告一下岳医生。”
雷托转身背对着哈瓦特:“交给你全权处理吧。”
“我会谨慎从事的,大人。”
至少这一点我还可以放心。雷托想。他说:“我要出去走走,如果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好了,我就在院子里。可以叫卫兵……”
“大人,您走之前,我有一张胶片想让您看一下,这是对弗雷曼人宗教信仰的初步分析。您还记得吗?是您让我向您汇报的。”
公爵顿了一下,却并未转过身来,只是问道:“不能等等吗?”
“当然可以,大人。当时您问我当地人在欢呼什么。是‘穆迪’!他们是在叫小少爷。当他们——”
“保罗?”
“对,大人。这里有一个传说、一个预言:有一天,某个领袖将来到他们中间,他是贝尼·杰瑟里特的儿子,将领导他们获得真正的自由。这个预言中的人物与人们熟知的‘救世主’是一个意思。”
“他们认为保罗就是这个……这个什么……”
“仅仅是希望,大人。”哈瓦特说着,递过一个胶片胶囊。
公爵接过胶囊,顺手塞进口袋:“我等会儿再看。”
“好的,大人。”
“现在,我需要时间……想一想。”
“是,大人!”
公爵深深叹了口气,大步走出房门。他向右一转,沿着走廊向前,双手背在身后,全不在意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他一路走过无数走廊、楼梯、阳台和大厅……人们纷纷敬礼,然后闪到一边为他让路。
走着走着,他又回到了会议室。屋里没开灯,保罗睡在桌子上,身上盖着卫兵的外套,枕着一个小袋子当枕头。公爵轻轻穿过屋子,走到阳台上看风景。远处的着陆区亮着灯,微弱的光线映在公爵脸上。站在阳台
一角的卫兵认出了公爵,立刻“咔”的一声立正敬礼。
“稍息。”公爵轻声说。他倚在阳台冰冷的金属栏杆上。
黎明前的寂静笼罩着这片沙漠盆地。他抬起头仰望天空,头顶的星星像蓝黑色幕布上的一块亮闪闪的轻纱。南方地平线上,低垂的二号月亮透过一层薄薄的沙幕,疑心重重地窥探着人间,洒下嘲弄的月光。
公爵正凝望着月亮,它却沉了下去,落在屏蔽场城墙的后面,山崖的轮廓笼上了一层霜华。接着是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公爵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愤怒如电流般冲击着他。
哈克南人一直在骚扰我,暗算我,打击我——这种事到此为止了。他想,这些卑劣的东西,只有粗鄙愚蠢的脑子!我不会再逃避了,就在这儿对抗他们!忽然间,他有些悲哀:我只能用锐眼和利爪来统治,像鸡群中的雄鹰一样。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胸前的鹰徽纹章。
东方,夜空被染上了一层明亮的灰白,随即又变成了贝壳般的乳白色,星星暗淡下来了。黎明渐渐撕裂了地平线,把晨曦洒向天际。
面对着如此美景,公爵深深地沉醉了。
真是无与伦比的壮观景象。他想。
他从未料到这里也会有如此美妙的奇景:红色的地平线与紫红色的山岩交织着,散落在天边;着陆区远处的夜色中,闪着微光的露珠滋润着厄拉科斯
的种子里的短暂生命,大片大片的红花盛开着,花间清晰地印着一团团紫罗兰色,像巨大的脚印。
“真是个美丽的早晨,殿下。”卫兵说。
“是啊,真美。”
公爵点点头,心想:也许,这个星球会越来越吸引人。或许,它能成为我儿子的美好家园。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些人影走进花田,用一种像镰刀一样的东西扫来扫去——露水采集者。这里的水太珍贵了,就连露水也必须收集起来。
或许,这是个最可怕的地方。公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