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说说笑笑,时间悄然流逝。
到了后半夜,天气变幻,山间薄雾弥漫,乌云掩盖了星空。
看样子是等不到流星了,许雾首先打了退堂鼓,打着哈欠回帐篷睡觉。过了会儿,任柯和储蓄也撑不住,前后脚地钻进了温暖睡袋。
大概是白天累过了头,这会儿温听晨反倒没了困意,她对流星没有多大兴趣,每年都说有百年难得一遇的流星雨,可她总是没那么好的运气,一次也没看见过。
但周见弋想看,她也愿意陪他等。
许雾走后,毛毯就丢给了他们,两人裹着同一床毯子,肩膀抵着肩膀,坐在山顶仰望星空。
“怎么一颗也没看见,说好的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流星雨呢?”周见弋略显焦急。
温听晨不想泼他冷水,看了眼不远处抱着望远镜打瞌睡的大爷,说:“可能是天气不好吧?要不我们问他们借望远镜用一用?”
周见弋望了望,摇头,“算了,这样显得我不够虔诚。”
温听晨不明白看个流星而已,哪来虔诚一说,但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只好陪他继续等。
一坐又是半个小时,周见弋突然一阵兴奋,指着天空某个方向说:“我好像看到一颗!”
温听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确看见一颗闪闪发光的东西在移动,速度很慢,近了才发现它闪烁着好几种颜色的光芒。
“呃……那好像是架飞机。”
“……好吧。”周见弋垂头丧气地坐回去。
山顶静谧无声,夜里风凉,大多数人多躲回了帐篷,只有个别狂热爱好者还在坚持。
像是为了抚慰人心,天空真的划过一颗流星,速度极快,转眼就消失在浩瀚无垠的夜空中。
周见弋眼尖地捕捉到这幕,身体倏地一震,亢奋道:“我看到了!”
“哪里?”温听晨抬头,两眼茫然地寻找,却只看到了浓重的雾气和那轮孤零零挂在天边的残月。
“那边!”周见弋想指给她看,结果一转眼自己也找不到了,“不管了,先许愿。”
他闭上眼睛,在心底默念愿望。
温听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没了和平日里那股目中无人的轻狂劲儿,像在外嚣张跋扈的狼狗,只对主人摇尾乞怜,鬼使神差地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周见弋一怔,睁眼看她。
视线对上,温听晨心脏重重一跳。
“你……不许愿吗?”
“不了,我没有愿望。”温听晨收回手,佯装淡定地仰头看星空,“你呢,许了什么愿?”
周见弋沉默了会儿,再开口时嗓音低沉沙哑。
“虽然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诚挚而坦然地对上她的眼睛,“但,我的愿望只有你能帮我实现。”
温听晨屏住呼吸,垂在身侧的手悄然紧张,“是什么?”
“你。”周见弋喉结微滚,“你就是我的愿望。”
“小时候在家属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其实心里藏着一堆坏点子。那些长辈都很喜欢你,常当着我们这些男孩子的面夸你,我表面有千百个不屑,私下却经常留意你。
离开江市那八年我过得也很开心,只是有时候路过草丛会望着搬家的蚂蚁发呆,我觉得我的生活好像少了点什么,长大后仔细琢磨才明白,是我再没遇到像你这样有意思的人。
后来回到附中,听见别人用恶毒的字眼形容你,我会很生气,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是那样人。发现你变了性格,我也会很难过,不止一次地后悔我为什么不听我爸的话早点转学回来,那样我就能保护你,说不定就不会有后边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不过,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现在告诉你这些也不算晚……”
周见弋的手在口袋摸索,酝酿了一会儿,把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白玉菩提手串,是我外公托人从巴西带回来的原料,我好说歹说求他给了我一些。上面的珠子每一颗都是我自己打磨的,也找寺庙里的住持开过光,能驱邪避灾,保佑平安。本来想在你生日当天送给你的,但我手笨,耽误了好些天,现在就当作是毕业礼物送给你。”
他说着,握住温听晨的纤细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
“我第一个愿意是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喜乐,不再被外界所扰。第二个愿望,是希望我们都能顺利考上帝都的大学,以后我还能随时见到你。第三个愿望……”
他深深吸气,“希望我们不仅仅是朋友,温听晨,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心跳张狂,世界好像按下了暂停键,他屏息等待一个答案。
温听晨低着头,夜色太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有什么滚烫的温度一颗一颗砸在他的手背。
周见弋有些深足无措,伸出手笨拙地抹掉她脸颊上眼泪,“怎么哭了?”
温听晨摇摇头,低浅啜泣。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人为她做过那么多事。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后,她的世界被乌云笼罩,她成了谁都能踩一脚的烂泥,只有他,只有周见弋永远坚定不移地保护她,让她有被捧在手心的感觉。
这么好的少年,能被他喜欢,何其有幸。
其实这两年来,她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意,可当他如此郑重地向她告白,她依然感动到鼻酸。
温听晨轻轻抚摸手腕上的珠子,又抓住替她擦拭眼泪的那只手,能清晰触摸到他指腹厚厚的一层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