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哥玦洋洋洒洒而自信地说道,玉扇一开,缓缓地摇动起来,
“这女子拐着弯儿给心爱情郎下套的故事,我可看得太多了。你说你不多认识几个姑娘,都摸不清这些门道,兄弟我啊,还是得好好帮你出谋划策一下。”
沈继缓缓放下酒杯,垂着眼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他抬起眼,眸色中带着些笃定,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所以是阿兮还不够喜欢我,的确不能那么快回上京。”
施哥玦心下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你自己想想,咱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所以,接下来我们会先到青州,离回上京还有段时日,这一路上我还需多陪陪她才行。”
施哥玦要怒了,这是堂堂沈小王爷说得出口的话吗?他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态呢?说没就没了吗?
沈继挑起嘴角笑了一会儿,这才正色看他,
“若是凡事都能算得清楚,那么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了,我既然选择了她,就会尽一切努力去达成。若是无果,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的确是一贯以来的沈继,施哥玦张了张嘴,才责备似的小声说了一句,
“总之那丫头不是个善茬,你自己当心些就行了。”
“她其实很好,只是有些心事藏在心底多年了一时半会儿解不开罢了。”
沈继状是无意看了他一眼,
“你不同样也有些事儿自己没想通吗?若是想通了,还不早些回去,省得我们这些在上京的人成天也替你担心。”
提到自己的事情,施哥玦难得没有避开这个话题,他亦给自己倒了杯酒,
“当初为了逞一时之勇,夸下海口要与那人比试,结果害二弟再也站不起来,母亲一夜头发白了大半,我要怎样回去面对他们。”
逃到煜州,是一种自我放逐,亦是一种无期的逃避。沈继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
“在上京时,你父亲时常向我打听你的近况,莫要等到未来无可挽回之时,再来后悔。比起宋岚,你已经幸运太多,他幼时那样胆小怯懦,却实际比我们都要勇敢,你也要想得通这些事情才行。明日我离开,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不是在这里。”
说罢,就绕过他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施哥玦怔怔地看着眼前跳动的烛光,一杯一杯地独自饮着。
从煜州出发会先到青州,明荇一路上都很开心。
裴棠兮皱眉打量着她,
“怎么听到我要回上京这件事情这么开心?”
明荇理所当然地回答着,
“如此一来,既不用离开小姐,也不用得罪老爷夫人,岂不是两全其美?再说了,以后有府里给我发月钱,也不用小姐辛苦操劳。”
裴棠兮脸色一沉,
“你是怀疑我没办法养活你吧?”
明荇咬了一块点心在嘴里,慌忙摇头,
“怎么敢,不过小姐这样美的女子,就应该高高在上,在外风餐露宿多不称,奴婢只是心疼小姐罢了。”
裴棠兮失笑,眼光透过车窗,看着外边的风景在动,她亦不知这个选择是否正确,只是宋岚的遭遇让她的心在某一瞬间有所触动。
那是一种后怕,怕自己做错选择,若是都没有亲自当面去问父亲母亲,这么多年是否真的从未想过自己。她估计会一辈子都不停地被这个问题困扰,不得安息。至少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回去弄清楚一切包括当年的真相。即便最后仍旧要离开,那也定然是不同的心境。
况且……
她偏头朝前看去,沈继的马车悠悠地走在前方,那个总是衣着精致的男子,一眼就相中的男子,是否真的可以就这样和他一直走下去?
青州
从煜州到青州这一路,对于四人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若是遇到哪处是书中典故提到过的,棠兮必然要下去瞧上一瞧,沈继自然也是毫无怨言的陪伴在其侧。明明只要十天的路程,他们愣是走了二十多天。
柳瑛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沈继,毕竟换做是以前,游山玩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他们执行任务的途中,看着前面说说笑笑的几人,他独自忧心:也不知如今上京乱成什么样子了。
今日若是快些,晚上就能进青州,这段放空的日子也该结束了。沈继看着心情极好的棠兮,开口问出了这几日自己一直憋在心中的问题,
“阿兮,以前你真的没有见过我?”
宋岚和施哥玦你都记得,为何好像从来不记得我?
棠兮微微侧脸,略有些不自在,
“你小时候谁都不想搭理。”
沈继愕然,
“我何时不搭理你了,我不是还帮你喂过那只猫?”
“反正你总是很冷漠。”
沈继颓然,好像施哥玦也说过他惯常独来独往,他有些气闷,
“好吧,只要你记得。”
裴棠兮松了口气,也算是糊弄过去了,她不会和任何人说,小时候的沈继是她心中默默遥望的向往,很珍贵也不可触碰,就像是无处不在的风起,环绕她淡淡的心绪和惆怅,但一想起,总是最美好的存在。
这与旁人无关,甚至与沈继也没太大的关系,只与她那段幼年的岁月有关。是以后来当沈继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当她某刻再次认出他之时,除了高兴她亦感激,感激他仍旧和记忆中相差无二,让那段怀念的幼时岁月有了一个如梦般的落幕。而此刻,她亦跨越曾经心中的那些障碍,可以重新站在他面前,再次以新的面容相识。